许大茂最终还是没能撑过三天。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灰溜溜地,用一个破布包袱卷走了自己所有的家当,趁着天还没亮,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离了四合院。
他不敢不走。
林浩昨天那几句话,像刀子一样刻在他心里。
非法侵占国有资产,让公安同志来请他走。
他已经被开除了,要是再背上个罪名被抓进去,那这辈子就真的彻底完了。
他一走,后院那两间空出来的房子,瞬间就成了整个四合院的焦点。
那两扇光秃秃的门窗,就像两只巨大的眼睛,勾着院里所有人的心。
谁不想要?
这年头,房子比命都金贵。家里添个孩子,结个婚,都得挤在巴掌大的地方。能多出一间房,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于是,各种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当天晚上,林建军家就没消停过。
第一个来的,是二大爷刘海中。
他提着一小瓶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二锅头,还有一包花生米,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一进门就往林建军身边凑。
“建军同志,不,林主任!”刘海中现在是彻底把称呼给改了,“我来跟您汇报汇报思想。”
林建军端着搪瓷缸子,派头十足地呷了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哦?海中同志啊,坐。有什么思想,慢慢说。”
刘海中搓着手,把酒和花生米往桌上一放,嘿嘿一笑:“主任,也没啥大事。就是……就是关于许大茂那房子的事儿。”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您看啊,我们家那情况,您是知道的。光齐、光天、光福,三个大小伙子,还都挤在一个屋里,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这眼瞅着光齐也到了该说媳妇的年纪了,没个新房,哪家姑娘愿意嫁过来啊?”
“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跟组织上申请申请,把许大茂那房子,分给我们家。您放心,只要您一句话,以后这院里,您指东,我刘海中绝不往西!您让我撵狗,我绝不抓鸡!”
他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指天发誓了。
林建军心里冷笑一声,暗道你个老东西,想得倒美。嘴上却是不动声色:“海中同志啊,你的困难,组织上都看在眼里。不过嘛,这分房子的事,是大事,得按规矩来,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你说是吧?”
他三言两语,就把刘海中给打发了。
刘海中前脚刚走,后脚三大爷阎埠贵就溜了进来。
他可不像刘海中那么粗鄙,人家是文化人,讲究个策略。
他没提房子的事,而是拿着他那个宝贝记账本,一脸严肃地跟林建军和林浩汇报起了“先进互助小组”的财务状况。
“林主任,林浩同志,你们看。咱们小组成立以来,虽然还没什么进项,但这个账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每一笔潜在的开销,我都做了预估。咱们这个摊子要想铺开,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所以啊,咱们得开源节流!”
他唾沫横飞地讲了半天,最后才话锋一转,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哎呀”了一声。
“对了,主任,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许大茂那屋子空着。我想着,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要不……咱们小组跟厂里申请一下,把那两间屋子租下来,当咱们‘先进技术服务部’的办公室兼仓库?”
他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后面那双小眼睛里闪着精光。
“这样一来,咱们服务部不就显得正规了吗?有独立的办公地点!二来呢,也能把咱们家里的地方给腾出来。最重要的是,这房租啊,咱们可以跟厂里好好谈谈,就说是为了给国家搞技术革新,这租金,意思意思就行了嘛!这不就是我刚才说的,开源节流嘛!”
他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有理有据。
把占便宜的事,说成了是为集体做贡献。
林浩在一旁听着,心里都快笑出声了。
‘这老阎,真是个人才。这算盘打的,比我二哥还精。’
他知道,阎埠贵这是想把自己的利益,和林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只要服务部占了这房子,他这个“会计”的地位不就更稳了?以后跟着喝汤的机会不就更多了?
林建军听得也是连连点头,觉得三大爷这主意,听起来确实比刘海中那个光想着自家的提议,要高明得多。
“嗯,阎老师这个建议嘛,是可以考虑的。回头我跟小浩商量商量。”
等阎埠贵心满意足地走了,林家自己人关起门来,才算是真正开了个小会。
“爹,小浩,你们可得想好了!这房子可是块大肥肉!可不能让外人叼了去!”二嫂王丽第一个憋不住了,那张脸上写满了焦急。
二哥林河也在旁边帮腔,他那算盘脑子转得飞快:“就是啊!许大茂那两间房,加起来快三十个平方了!这要是算成钱,得多少钱啊!咱们家现在人多,前进、前步都大了,正缺房子呢!这机会要是错过了,那真是拿刀剜我的心啊!”
他说着,还真就捂住了胸口,一副肉痛到不行的样子。
林建军也被他们说得有点心动,他看向林浩:“浩儿,你看这事……”
林浩笑了笑,不紧不慢地给桌上的茶杯都续上水。
“二哥二嫂,你们别急。房子,肯定是咱们家的,谁也抢不走。”
他这话一出,林河和王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不过,”林浩话锋一D,扫了他们一眼,“怎么拿,拿到谁的名下,这里面有讲究。”
他放下水壶,慢条斯理地分析起来:“刘海中想要,阎埠贵也惦记着。院里其他人家,哪个不眼红?咱们要是现在直接说,这房子归咱们林家了,那咱们就成了全院的公敌。以后咱们家干点啥,这帮人都得在背后给你使绊子,防不胜防。”
“那怎么办?”王丽?急了。
“爹,您现在是院里的联络员,是管事会的一把手。这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办得敞亮,办得让所有人都服气。这样您这个位子,才能坐得稳。”林浩看向他爹。
林建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觉得小儿子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现在是领导了,得有领导的格局。
“所以,”林浩的嘴角勾了起来,“这房子,咱们不能硬要,得让大家伙儿,‘求’着咱们要。”
“求着咱们要?”林家所有人都愣住了,没听明白。
林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着老六的光芒。
“明天,您就召集全院开大会。主题就一个:讨论许大茂房屋的分配问题。”
“会上,您先定个调子。就说这房子,是厂里对咱们院困难职工的照顾,一定要分给最需要、对院里贡献最大的人家。”
“然后,您就让刘海中和阎埠贵先发言。”林浩笑了,“刘海中肯定会哭穷,说他家儿子多,没地方住。阎埠贵呢,八成会提他那个把房子改成服务部办公室的馊主意。”
“等他们说完,您就让他们俩互相辩论。一个代表‘个人困难’,一个代表‘集体利益’。让他们俩先去狗咬狗。”
林浩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继续道:“他们俩争得越凶,院里其他人心里就越不平衡。凭什么好事都让你俩占了?到时候,肯定会有人站出来,提议说,这房子既不能给刘海中,也不能给服务部。应该给对院里贡献最大的人家。”
“那谁是贡献最大的?”王秀芝下意识地问。
林浩笑了:“娘,这还用问吗?是谁把院里三大害的易中海、贾家、聋老太全都给办了?是谁让院里风气焕然一新的?是谁当上了联络员,带着大家奔好日子的?”
“是我们家啊!”王秀芝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对喽。”林浩打了个响指,“到时候,都不用咱们自己开口。院里那些想巴结咱们,或者真心觉得咱们家好的人,就会主动把咱们给抬出来。”
“最后,您再假意推辞几句,说什么不能搞特殊化,要发扬风格。然后让刘海中和阎埠贵,为了弥补他们刚才的‘私心’,带头拥护把房子分给咱们家。”
“您再来个顺水推舟,就说是‘应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要求’,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安排。这样一来,房子咱们名正言顺地拿了,面子、里子全都有了。刘海中和阎埠贵还得承咱们的情,以后在院里,谁还敢不服您?”
这一番话说完,屋里鸦雀无声。
林建军、林河、王丽,包括大哥林海,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林浩。
他们感觉自己这几十年的脑子,都白长了。
这哪是分房子啊,这简直就是一场杀人不见血的阳谋!
林建军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崇拜。
“高!实在是高!”
“浩儿,你这脑子,真是……真是天生干大事的料!”
“就这么办!明天就开全院大会!开一个民主的大会!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