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手里捏着那张纸,感觉又烫手又安心。
这是吴副局长亲笔写的“处理建议”。
是许大茂的催命符,也是他王建国的前途护身符。
他不敢耽搁,冲出四合院就往红星轧钢厂飞奔,跑得肺都要炸了。
他心里透亮,今天这事办砸了,他差点把吴局长都拖下水。
现在,以最快的速度,用最狠的手段把许大茂这颗钉子彻底拍死,是他唯一的补救机会。
办得越利索,吴局长心里的那股火才能消得越快。
与此同时,九十五号院里。
吴副局长处理完许大茂这只苍蝇,心头的恶气散了大半。
他转过脸,又换上了那副热情洋溢的笑容,双手紧紧攥住林建军的手,那股子亲热劲儿,让旁边的邻居看得眼皮直跳。
“林师傅,今天这事,是我们工作失误,让你们一家子受惊了。”
“吴局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能来,我们家这破院子都蓬荜生辉了!”
林建军激动得满脸通红,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这辈子也没让这么大的领导拉着手说过软话。
“哎,说这些就见外了!”
吴副局长摆摆手,目光投向那间简陋的工坊,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欣赏。
“林师傅,你们这个‘先进互助小组’,想法好,干得更好!”
“自力更生,为国家搞技术攻关,这才是我们工人阶级该有的样子嘛!”
他话锋一转,看向一旁立着的马科长。
“老马,你听见没?”
“以后我们剧院再有解决不了的技术问题,就拿到林师傅这儿来!”
“要大力支持!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这叫资源整合,互帮互助,懂不懂?”
马科长哪敢有二话,腰弯得像只虾米,连连点头。
“是,是!局长您高瞻远瞩!我回头就落实!我们坚决支持林主任的工作!”
一声“林主任”,叫得林建军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脚底跟踩着棉花似的。
林浩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了然。
吴副局长这是投桃报李。
既是真心看重他大哥的手艺和那本棋谱,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弥补今天的“误会”,更是做给全院人看的。
他这是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林家,以后我罩着了。
林浩这才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吴局长,太感谢您的支持了。我们也就是尽自己一份力,能为国家省点是点。”
“您看这天儿也不早了,要不……家里有刚泡好的热茶,您赏光进去喝一口,顺便尝尝我们家的家常便饭?”
吴副局g长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没办呢。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太打扰了。”
他嘴里客气着,身体却很诚实,已经跟着林建军往东跨院的屋里走去。
院里剩下的人,看着这反转再反转的一幕,脑子都成了浆糊。
刘海中和阎埠贵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后怕,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这林家,不是要上天,是已经上天了!
市局的副局长都登门吃饭了,以后这院里,谁还敢跟林家呲牙?
刘海中悔得肠子都青了,直跺脚,后悔刚才砸许大茂家门的时候,力气还是用小了!
阎埠贵则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他这个林家“会计”的身份,含金量暴涨!以后林家大口吃肉,他怎么也能分到一碗带油星子的肉汤了!
至于那些之前等着看笑话的大妈们,此刻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看林家的眼神,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后院。
许大茂被两个保卫科的人像拖一条死狗,拖回屋里,扔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他人是醒的,可心已经死了。
他就那么躺着,浑身湿透,尿骚味和屋里的霉味混在一起,熏得人想吐。
他双眼发直,死死盯着屋顶的蜘蛛网。
“开除公职……”
“开除公职……”
四个字,像一把钝刀,在他脑子里来回地割。
没了工作,他算个什么?
放映员的身份,是他全部的骄傲,是他娶到娄晓娥的资本,是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底气,是他在院里跟傻柱叫板的依仗!
现在,没了。
全都没了。
他以后就是个无业游民,一个被单位开除的废物!
他会成为全院,不,是全厂最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
许大茂想着想着,忽然疯了一样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鼻涕淌了满脸,最后变成野兽般的嚎哭。
他恨!
他恨林家所有人!更恨那个从头到尾病恹恹,却把他玩死在股掌之间的林浩!
他也恨自己!
恨自己手贱写了那封信!恨自己要去招惹这帮瘟神!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
当天下午,轧钢厂的公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一张盖着厂委会鲜红大印的布告,贴在最中间。
标题又大又黑,触目惊心:
《关于开除我厂放映员许大茂公职的决定》
下面的内容,几乎是吴副局长那份处理建议的复刻,最后加上了厂委会的决定,字字诛心。
“……经研究决定,并征得上级主管单位市文化局领导意见,许大茂同志思想败坏,行为恶劣,已不配留在我厂光荣的工人队伍中!即日起,开除其公职,解除劳动关系!望全厂职工,引以为戒!”
布告一出,全厂哗然。
“我操!许大茂真被开除了?!”
“可不是嘛!听说惊动了市文化局的大领导,领导亲自下的文!”
“他这是踢到铁板上了啊!这下彻底完犊子了!”
消息像风一样,传回了四合院。
院里的人闻风而动,有一个算一个,又全涌到了后院,把许大茂家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刘海中挺着他那标志性的肚子,背着手,官威十足地站到最前面。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扇破门,扯着嗓子喊:
“许大茂!厂里的开除通知下来了!你已经不是我们轧钢厂的职工了!”
“按照规定,你也不符合住在咱们职工大院的条件!”
“我代表院管事会通知你,限你三天之内,搬出九十五号院!把房子腾出来,交还给厂里!”
这话一出口,人群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特别是那些家里住房紧张的人家,看那两间房的眼神,就跟饿狼看见了肥肉。
后院的两间正房啊!清净!
这可是块大肥肉!
屋里的许大茂,听到刘海中那耀武扬威的声音,浑身一激灵。
开除他,还要把他赶出去?
他从小就住在这儿,这是他唯一的家!被赶出去,他能去哪儿?回乡下老家,去面对那些他曾经瞧不起的泥腿子?
不!打死他也不回去!
一股邪火从死灰的心底猛地窜起。
“滚!都给我滚!”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像条被逼到绝路的疯狗,冲到门口死死抵住门板,声嘶力竭地咆哮。
“这是我的家!谁也别想把我赶出去!谁敢进来,我跟谁拼命!”
“嘿!你个坏种还敢横?”
刘海中被吼得一愣,正要发作,肩膀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
他一回头,是林浩。
林浩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大爷,跟一条疯狗,犯不着生这个气。”
他上前一步,对着屋里喊道:
“许大茂,我劝你想清楚。”
“这房子,是厂里的公产,不是你的。”
“你赖着不走,罪名就不是占便宜,是侵占国有资产。”
“到时候,来请你走的,就不是院管事会了,是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
“你自己选。”
说完,他不再多看那扇门一眼,转身对众人摆了摆手。
“大家都散了吧,给他三天时间。”
“三天后,他要是不自己滚。”
林浩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淡得让人发寒。
“咱们就帮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