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许大茂家的那扇破木门,“哐”的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屋里一股子宿醉的酸臭味。
许大茂正睡得跟死猪一样,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嘴角还挂着一丝猥琐的口水,不知在梦里跟哪个狐狸精鬼混。
“许大茂。”
一个冰冷、沙哑,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娄晓娥就那么站在门口,像个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复仇冤魂,晨光给她镶上了一道惨白的轮廓。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此刻已经没有了泪水,只剩下死灰般的平静和决绝。
“啊?谁啊?”
许大茂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你醒了?”娄晓娥看着他,声音平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死水,“那正好,我们离婚。”
“离……离婚?”
许大茂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他眯着眼,终于看清了娄晓娥那张脸,一股邪火“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他昨天刚在全院面前丢了人,被罚了钱,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呢!
“好啊你个娄晓娥!你个资本家的大小姐,长本事了啊!”
他赤着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指着娄晓娥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子刚倒了霉,你就想踹了我,另攀高枝是不是?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他越骂越难听,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娄晓娥脸上了。
“你就是一只不下蛋的鸡!离了老子,你看全四九城谁还要你!老子还没把你那资本家爹妈的家底掏空呢!”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许大茂的脸上。
整个冰冷的屋子,瞬间死寂。
许大茂捂着火辣辣的脸,彻底被打懵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那个平日里任他打骂,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窝囊废,今天竟然敢动手打他?!
“你……你他妈敢打我?!”
娄晓娥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许大茂吃人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跟你离婚。”
“你这个……只会欺负女人的畜生!”
“我打死你这个臭娘们!”
许大茂的自尊心被彻底碾碎,恼羞成怒之下,整个人彻底疯了,张牙舞爪地就朝着娄晓娥扑了过去!
“救命啊——!!”
娄晓娥发出一声计划好的,凄厉无比的尖叫,转身就往外跑。
她没有跑向大门,而是按照昨晚柳茹嫣教好的,直直地冲向了院子中央!
“林联络员!救命啊!”
“许大茂疯了!他要打死人了!”
那哭喊声,像一把尖刀,瞬间划破了四合院清晨的宁静。
“吱呀——”
中院,林建军家的门应声而开。
林建军背着手,迈着稳健的四方步,官威十足地走了出来。他刚当上这个联络员,正愁没有机会再展示一下自己的权威和能力,这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紧接着,院里各家的门窗,一个接一个地打开了。
阎埠贵端着个窝头,推了推老花镜,嘴里嘀咕着:“这大清早的,又闹什么幺蛾子,耽误我上课……”眼神却滴溜溜地转,盘算着这事儿对自己有没有好处。
刘海中挺着个大肚子,咳嗽一声,背着手也走了出来,脸上是一副“我就知道要出事”的官僚表情。
傻柱刚从厨房出来,一听是许大茂家闹起来了,眼睛“噌”地就亮了,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秦淮茹和贾张氏也探出头来,一个面带忧色,一个则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林建军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如钟,瞬间压过了所有人的议论,传遍了整个院子。
“都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从屋里追出来的许大茂,和哭得梨花带雨的娄晓娥,眉头紧紧皱起,官架子端得更足了。
“正好,大家伙儿都出来,别在屋里缩着了!”
“今天,咱们就当着所有街坊邻居的面,开一次现扬调解会!把问题摆在桌面上,把话说开,彻底解决!”
东跨院的门也开了。
林浩捧着个热气腾腾的搪瓷缸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他走到他爹身边,把缸子递了过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轻声开口。
“爹,喝口水润润嗓子,一会儿话说多了费劲。”
他放下缸子,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又坐回了昨天那个“书记员”的位置,仿佛对眼前的闹剧毫无兴趣。
林建军接过缸子,满意地呷了一口,感觉自己此刻就像在厂里主持千人大会的杨厂长,派头十足。
“好了!肃静!”他把缸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指着娄晓娥。
“娄晓娥同志,你先说!凡事都要讲个理。你为什么要离婚?总得有个说法。”
林建军顿了顿,回忆着昨晚小儿子教他的话,特意在“别的原因”上加重了语气,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是因为许大茂同志对你实施了家庭暴力,还是……有别的,说不出口的原因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了娄晓娥身上。
娄晓娥对上了人群中柳茹嫣投来的,那充满鼓励和力量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对着全院的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喊了出来。
“因为他不行!”
“他生不出孩子!还天天在家打我骂我!说我是不下蛋的鸡!”
“轰——!”
这几个字,像一颗平地炸雷,在寂静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全院瞬间哗然!
“什么?!”
“许大茂……不行?”
“我的天爷!真的假的啊?”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一道道或震惊,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院子中央的许大茂。
许大茂的脸,“唰”的一下,从通红涨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死人一样的惨白。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扔在了王府井大街上,任人指指点点。
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他气急败?????地跳着脚,声音都因为极致的惊恐和愤怒而变了调。
“你血口喷人!娄晓娥你个毒妇!你胡说八道!”
“明明是你!是你自己生不出来!你这个贱人!为了跟我离婚,你什么瞎话都敢往外编!”
一直安安静静做记录的林浩,这时候缓缓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悠悠地开了口。
他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像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浇在了这滚开的油锅上。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这事儿,我看,反而好办了。”
林浩站起身,脸上还是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刀刀见骨,直指要害。
“爹,我看,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查明咱们院内部矛盾的真相,彻底解决问题。”
他微微停顿,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许大茂那张已经惊慌失措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如您出面,组织许大茂同志和娄晓娥同志,一起去红星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谁的身体有问题,医院的检查报告上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到时候谁在撒谎,谁在诬陷对方,大家伙儿心里,不就都跟明镜儿似的了吗?”
“去医院检查”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许大茂的骨髓里!
他瞬间汗毛倒竖,一股极致的恐惧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不行!
绝对不能去!
他自己心里隐约有数,身体是有那么点毛病,要是真去了医院,那张纸一出来,他就彻底完了!以后在这四九城里,他还怎么抬头做人!
他这剧烈的反应,院里那帮人精哪能看不出来。
阎埠贵推了推老花镜,嘴角撇了撇,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这许大茂要是真不行,那他家的房子……
刘海中挺着肚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露出一副“我早就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傻柱更是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我看啊,是骡子是马,有人心里已经跟明镜儿似的了,就是不敢去遛啊!怕遛着遛着,尾巴给遛掉了!”
林建军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用一种不容反驳的权威语气,做出了最终裁决!
“就这么定了!这件事,关系到我们院的风气,关系到两位同志的名誉,更关系到我们先进集体的荣誉!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全扬,最后,像一把铁锤,重重地砸在了许大茂身上。
“明天一早,我,林建军,亲自带着你们俩去医院!”
“至于挂号费、检查费嘛……”林建军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就从昨天许大茂同志主动上交,用于院内公共事务的那五块钱公款里出!”
用他许大茂的钱,去查他许大茂的病!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许大茂彻底崩溃了!
他看着林建军那张威严的国字脸,又看着林浩那张带着温和微笑,却比魔鬼还可怕的脸,两条腿一软,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塌了。
完了!
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