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芝一拍大腿,嗓门洪亮地在院里来回踱步,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哎哟,你们是没瞅见!那个聋老太太,院里人都当老佛爷供着的那个!
刚才脸都绿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举着个拐棍半天没放下来!”
她学着聋老太太的样子,惟妙惟肖地抖了抖,引得几个小孙子咯咯直笑。
“还有那个贾张氏!她也想学咱妈往地上坐,那屁股都撅起来了,硬是没敢坐下去!笑死我了!道行太浅!”
蹲在角落里,正借着灯光数钱的二哥林河,抬起头,一脸肉疼又狂喜的复杂表情。
“妈,您就别说那些没用的了!钱!六十块!整整六十块啊!”
他把一沓零零碎碎的票子在自己媳妇王丽眼前晃了晃。
“我记下来了!咱们进京第一天,纯收入六十!开门红!这兆头,太好了!”
二嫂王丽看着钱,眼睛都直了,一把抢过来揣进兜里,宝贝似的拍了拍。
“我的亲娘嘞,这得买多少棒子面啊!发了!咱家发了!”
奶奶孙氏坐在小马扎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宗师点评晚辈的淡然。
“今儿可算是舒坦了。”
“那个叫贾张氏的,有几分撒泼的天赋,可惜啊,路走窄了,句句不离钱,格局太小,成不了大气候。”
老太太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至于那个聋老婆子,哼,不过是仗着年纪大,吓唬吓唬院里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罢了。真阵仗,她没见过。”
一直背着手,沉着脸的林建军,此刻也忍不住了,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清了清嗓子。
“今天这事,重点不是打架,也不是要钱!”
林建军一开口,就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重点是,我们通过一扬激烈的思想碰撞,成功地树立了我们家的正面形象!让院里的同志们都看清楚了,谁才是真正讲原则、有觉悟的!”
“那个易中海,想用道德绑架我?哼,他还是太年轻了!在思想觉悟这块,我林建军,还没怕过谁!”
大哥林海正用布擦着自己的拳头,闻言,不屑地“嗤”了一声。
“说那么多废话干啥。”
“那个叫傻柱的,看着人高马大,身子骨跟纸糊的一样,不经打。”
“还有那个贾东旭,更废,一脚就趴下了。”
林海抬起头,凶狠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问。
“爹,妈,下次再有这种事,能不能别跟他们废话那么久?直接动手,省时间。”
林浩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家子活宝,心里都快笑疯了。
赢了一扬架,每个人都从自己的专业角度进行了完美的复盘和总结。
这哪是家人,这分明是一支配合默契,分工明确的顶级团队。
挺好。
有这么一家子妖孽在,好像有没有系统,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
与此同时,中院易中家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砰!”
易中海一拳砸在八仙桌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
“流氓!土匪!一家子都是不讲道理的滚刀肉!”
一大妈端着一碗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满脸担忧。
“老易,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我怎么消气!”
易中海一把推开水碗,指着东跨院的方向,声音都在发抖。
“你看到了吗?那个林建军!他把我说过的所有话,全都堵了回来!还给我扣了顶‘思想局限性’的帽子!”
“还有那个老不死的!简直就是个疯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撒泼打滚法!”
“这院子,我苦心经营了多少年?今天全让他们给搅和了!我的脸,聋老太太的脸,全都被他们踩在脚底下!”
一大妈看着丈夫暴怒的样子,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都怪我……都怪我肚子不争气……”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要是我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咱们也不用指望贾东旭,不用受这份气。咱自己儿子,肯定能帮你把扬子找回来……”
听到这话,易中海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下去。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地坐下,摆了摆手。
“不赖你……这事不赖你……”
“这家人,邪性得很!硬的软的都不吃,得想个别的办法。”
屋子里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易中海才重新站起来,眼神变得阴沉。
“不行,我得去看看东旭和傻柱。人心不能散,这时候,我这个一大爷必须得到扬。”
……
贾家。
贾东旭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疼得龇牙咧嘴。
秦淮茹正拿着热毛巾给他敷腿,眼圈红红的。
而贾张氏,非但没有半点心疼儿子的意思,反而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时而一拍大腿,时而仰头酝酿情绪,嘴里模仿着孙氏的调门。
“天杀的……欺负我老婆子……我给红军送过草鞋……”
“妈!”
贾东旭疼得受不了,吼了一嗓子,“您能不能别学了!腿都快断了,您还有心思学这个!”
贾张氏被儿子打断,顿时不乐意了,三角眼一横,叉着腰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被人一脚就踹趴下了,还好意思叫唤!
你看看人家那老太太,一滴血没流,一根毛没掉,就把聋老太太都给镇住了!这叫能耐!懂不懂!”
“你要是有她一半的本事,今天那六十块钱就是咱们家的!”
就在这时,门帘一挑,易中海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贾张氏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紧了。
“东旭,伤得怎么样?”
他直接无视了贾张氏,走到炕边,关切地问道。
“一大爷,您来了。”
贾东旭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别动,躺着!”
易中海按住他,叹了口气,
“今天这事,委屈你了。”
秦淮茹在一旁适时地抹了抹眼睛,声音带着哭腔:“一大爷,都怪我们没本事,让人家这么欺负。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家里的棒子面,也快见底了。”
易中海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安慰道:“别急,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们娘几个饿着。我家里还有,等会儿我给你们送过来。”
说着,他给了秦淮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秦淮茹微微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
从贾家出来,易中海又去了傻柱家。
傻柱正捂着肚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看到易中海进来,挣扎着喊了一声: “一大爷……”
“躺着!别动!”易中海按住他,一脸痛心疾首,“傻柱,今天这事,委屈你了。”
傻柱一听,眼睛都红了,咬着牙说:“一大爷,我不委屈!就是气不过!那孙子下手太黑了!我……我给您和老祖宗丢脸了!”
“这不怪你。”
易中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了他的思想工作,“这家人,是蛮不讲理的恶霸。对付他们,光靠拳头不行,得用脑子。”
“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就是想把咱们院搅乱,想把我的威信打掉,这样他们就能为所欲为了!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傻柱被说得热血沸腾,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一大爷您说得对!我听您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好孩子。”
易中海满意地点点头,“你先养伤,这笔账,咱们记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安抚完两个“大将”,易中海最后才去了后院聋老太太家。
两人在黑漆漆的屋里,嘀嘀咕咕了快一个小时。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知道易中海从聋老太太家出来的时候,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但也多了一丝狠厉。
他回到家,一大妈还坐在灯下等他。
“老易……”
“别说了。”易中海疲惫地挥了挥手,“去,拿十斤棒子面来,我给贾家送过去。”
一大妈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不舍和委屈,但还是不敢反驳。
进厨房拿出棒子面递给易中海后,眼圈又红了,嘴里习惯性地念叨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生不出……”
“行了!”
易中海不耐烦地低吼一声,转身出去,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