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驶入雅兰会所门前的停车场。
林占雄推开车门,浑身的冷汗早已将衬衫浸透。
他费力地将刀疤脸从后座拖出来。
“站稳了。”
耳麦里,传来张浩冰冷的指令,没有情绪,只有不容抗拒的命令。
林占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强撑着刀疤脸的胳膊走进去。
雅兰会所,没有音乐和侍者,只有两扇厚重的紫檀木门,以及门后深不见底的黑暗。
林占雄清楚,黑暗里至少有八双眼睛在盯着他。
那些是‘幽冥’的暗哨,是苏红梅的爪牙。
“别东张西望,目视前方,走进大门。”张浩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占雄的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他感觉自己不是走向一扇门,而是走向自己的断头台。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大门时,那两扇紫檀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后站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身上却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林老板,夫人等候多时了。”其中一人开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占雄架着刀疤脸,迈过了门槛。
会所内部比外面更加安静,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吞噬了所有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昂贵的熏香,却压不住那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一部专属电梯早已等候在那里。
电梯平稳上行,金属厢壁倒映出林占雄惨白的脸,和他身边那个双目无神、一动不动的刀疤脸。
“叮。”
顶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是一条铺着红毯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间同样由紫檀木打造的包间。
“记住你的台词。”耳麦里是最后的提醒。
林占雄推开门。
包间极大,布置得古香古色。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江州的夜景。
她没有回头。
“把他扔在地上。”女人的声音传来,清越,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林占雄不敢违抗,松开手,刀疤脸的身体“砰”的一声砸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呻吟。
“红夫人,我……我把组织的叛徒,抓回来了。”林占雄强迫自己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女人缓缓转过身。
她很美,是一种成熟而危险的美,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致命的韵味。
她没有看地上的刀疤脸,反而是打量着林占雄。
“叛徒?”她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他怎么背叛组织了?”
“他……他擅自行动,暴露了自己,还想……还想对我林家下手,逼问组织的情报!”林占雄按照张浩教的说辞,努力让自己的表演看起来逼真一些。
“哦?是吗?”苏红梅走到一张茶台后坐下,优雅地为自己沏了一杯茶,“那你是如何将他制服的?”
“我……我早有防备,在他动手的一瞬间,就启动了家里的防御,将他活捉了!”
林占雄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U盘,双手奉上。
“红夫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里面是我在境外账户的所有密钥。我林占雄对组织,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这是张浩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用绝对的利益,来掩盖行为上的不合理。
苏红梅伸出纤长的手指,夹起了那个U盘,在指尖把玩着。
“林老板,你真是让我感动。”
她的话语很轻,却让林占雄的头皮瞬间炸开。
“能在家中遭遇大变故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对组织的忠诚。”
林占雄的心脏骤然停跳。
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
“夫人……我不懂您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装傻。
“不懂?”苏红梅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也对,你的演技,确实需要再磨练磨练。”
她将茶杯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整个包间的气压,仿佛在这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你儿子林少杰,失踪了。你林家别墅的三十六名保镖,死了十七个,重伤十九个。你最信任的管家,被人拧断了脖子。”
苏红梅每说一句,林占雄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这些都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收到消息?
“这个叫刀疤脸的男人,在你把他带进林家之前,他的手筋脚筋,就已经被人挑断了。他连站都站不稳,又怎么可能对你林家下手?”
苏红梅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林占雄面前。
“林占雄,你告诉我,一个废人,是如何干掉你那三十六个精锐保镖的?”
林占雄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的伪装,在绝对的情报优势面前,被撕得粉碎。
“还有这个。”苏红梅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个金属U盘,“里面的密钥,是空的。你是在……羞辱我的智商吗?”
林占雄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张浩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看穿了。
“不……不是的,夫人,您听我解释!是……是有人逼我的!是他逼我的!”在绝对的恐惧面前,林占雄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哦?”苏红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是谁,能把你林占雄逼到这个地步?”
“是一个魔鬼!一个叫张浩的魔鬼!”林占雄嘶吼着,“他血洗了我的家,废了我的儿子,还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和炸弹!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见!夫人,救我!求您救救我!”
他像一条濒死的狗,爬向苏红梅的脚边,想要抓住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红梅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她脸上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
“张浩?”
她念出这个名字,包间里的温度再次下降。
“原来是他。”
另一边。
距离雅兰会所五公里外的一处烂尾楼顶。
张浩戴着耳机,将包间内所有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林占雄的崩溃,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个养尊处优的家主,不可能在苏红梅这种女人的压力下,坚持太久。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就是让林占雄,亲口把他的名字,送到苏红梅的耳朵里。
这才是真正的“投名状”。
当苏红梅念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张浩就知道,鱼儿上钩了。
“苏红梅,你果然和我师父的失踪有关。”他低声自语。
否则,她不会在听到自己名字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虽然微弱,却没能逃过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