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俱全,镇南王谋反一案板上钉钉,再无翻身可能。
不过要揪出他在军中的党羽,清理南境的官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等此案真正尘埃落定,已是十一月初。
十一月初五,萧长浩及其朋党于午门被斩首示众。
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溅三尺时,冬天的第一片雪悄然落下。
萧凭和兰铮没有去观刑,更没有去给他们收尸的意思。
什么火化,什么扬灰,不过是故意恶心萧长浩的。
现实远比他们说的残酷得多。
行刑一结束就有专人收了他们的尸首,用板车一装,直接推去城外乱葬岗。
挖了个浅坑扔进去,随便盖点土就算完事。
几条野狗在边上虎视眈眈,人一走它们就扑上来啃食,啃不干净的也自有老鼠解决。
不过这都不在兰铮和萧凭的关心范围之内。
哦不,现在该叫沈凭了。
两人在庄子里住到天气转凉就搬回了王府。
方公公得知沈凭不会再离开,真的成了瑾王府的小主子后,那叫一个高兴。
两人回来的时候他还带人放了好几挂鞭,噼里啪啦响个没完。
兰铮回屋关上窗都挡不住,哭笑不得,干脆一头扎进沈凭怀里。
沈凭就从后抱着他,替他捂着耳朵。
好不容易放完了,兰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方公公又满面红光地进来,自作聪明地请示:“王爷,既然公子以后都不走了,那咱们是不是得单独给公子收拾个院子出来?”
他瞥了眼内室的榻,笑笑说:“公子越长越大,这榻有点太委屈他了。”
兰铮坐直身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是小了点。”
方公公:“是吧,老奴——”
兰铮踩踩沈凭的小腿,“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床上去。”
方公公:“哎,哎?!”
沈凭顺从起身,“遵命。”
他施施然从方公公身边走过,卷起铺盖就进了内室。
方公公惊愕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兰铮微笑点头,“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他怕直接说刺激太大,干脆举起双手,大拇指一贴,“明白了吗?”
方公公僵立半晌,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直挺挺向后仰去。
好在沈凭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接着又是掐人中又是扒眼皮,费了老大劲才把人弄醒。
醒来之后方公公挣扎了一下,问兰铮非他不可吗?
兰铮毫不犹豫说是。
又问沈凭是自愿的吗?
沈凭就笑,说兰铮这小身板还能强迫他不成?
方公公无言以对,又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后来,兰铮和沈凭彻底不装了,如影随形,随时随地黏在一起腻腻歪歪,撞见的次数一多,方公公硬是看习惯了。
到如今,方公公彻底麻木,每当两人脑袋有往一起凑的趋势,就立刻带人滚蛋,把空间留给他们。
今儿也不例外。
入冬天冷风硬,兰铮不爱出门,就窝在榻上看话本。
他长发未束,柔顺地披在身后,上身只穿了件银红色中衣,下身盖着大红色绣金薄毯,脚底还塞了个汤婆子,一看就热乎乎的。
方公公原本和华容华貌在对面的角落里坐着,俩姐妹绣花,他在边上剥橘子,说说笑笑的,好不快活。
忽然,一缕凉风吹了进来。
三人纷纷抬头,就见吴隐挑起帘,沈凭走了进来。
“公子。”
三人欲起身行礼,沈凭手一压,解了披风扔给吴隐,脚步不停径直往里走。
兰铮沉浸在话本的世界无法自拔,根本没发现进来个人。
沈凭冲三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先进浴房洗了手,又站了会儿散散身上的寒气才出来。
他悄无声息走到兰铮身后,用手背贴了贴那截修长温热的脖颈。
兰铮一惊,瞬间缩起脖子,像被捏住后颈的猫似的一动不动。
“凉凉凉,沈凭你又没大没小!”
沈凭得逞地扬了扬眉,歪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方公公三人:“……”
对视一眼,她们默契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方公公放到一半舍不得,干脆把橘子塞进嘴里,然后蹑手蹑脚跟她们一起退了出去。
沈凭在榻边坐下,兰铮拉过他的手就咬了一口。
他也不在意,凑过去下巴抵着他的肩头低声问:“小叔在看什么?”
兰铮翻过一页,指着上面的字瞎编:“沈凭,小王八蛋。”
沈凭轻笑,指着旁边那排说:“小叔——”
“嗯?”兰铮威胁地眯了眯眼。
沈凭偏头飞快地偷了个香,“真甜。”
他趁兰铮愣神的功夫,抽走他手中的话本,欺身将他压在榻上,交换了个深深的、缠绵的吻。
情到浓时,兰铮抬手抚摸他的后脑,指尖沾了一点湿凉。
他疑惑地收回手捻了捻,抵住他的肩膀轻声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沈凭:“刘安来送各地铺子的账本,我和她在账房对了一会儿,怎么了?”
兰铮给他看自己的手指,“湿的。”
沈凭反应过来,笑笑说:“是雪,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兰铮瞬间兴奋起来,“大吗?”
沈凭从他身上起来,伸出手问:“大,要去看看吗?”
“要!”
兰铮握住他的手,借力坐起来。
沈凭先取过散落在榻上的发带替他束发,帮他穿锦袍披狐裘,等他穿好鞋站起来,又拿过帽子扣在他头上。
兰铮晃晃脑袋,“看不见了!”
沈凭看得心软,勾着帽子往上抬了点,露出兰铮漂亮的眼,“现在看见了吗?”
兰铮:“看见了。”
沈凭:“嗯?”
兰铮捧着他的脸,仰头蜻蜓点水地啄了下他的唇,粲然一笑,“是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