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搁在腿上,无意识地来回摩挲,“小叔喜欢就好,以后我会努力换着花样做。”
“也不用经常做,你又上学又下厨,陀螺似的连轴转,太辛苦了。”
兰铮搁下汤,拿起长柄勺,也给他盛了一碗,“你这个年纪要吃得好,休息好,才能长得好。”
萧凭双手接过,眼神真挚又热烈,“可我想做。”
兰铮一怔,就听他说:“小叔,让我做吧。”
滚滚:【嘶——我又想歪了,不好意思,我去面壁!】
兰铮:【黄统看人黄,洗洗你肮脏的脑子吧!】
“为什么?”兰铮好奇。
“小叔对我太好了,我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萧凭看着汤碗里模糊的倒影说:“而且我不觉得累,我享受做东西的过程,会让我心境平和,做成之后你若喜欢,我会很快活。”
“之前从没有人夸过我做得好。”他抬起头,眼里似有水光闪烁,“你是第一个。”
兰铮心尖像被人轻轻捏了一下,不疼,但酸酸涩涩的。
他沉默地望着萧凭,良久,端起汤碗轻轻和他碰了下,莞尔道:“千金难买你愿意,只要你喜欢就行。”
“叮。”
瓷碗轻撞,发出一声脆响。
上升的泡泡全部炸开,萧凭快活得简直要飞起来。
他尝了一口自己熬的汤,好像确实比之前的好喝一点。
最后那一罐汤一点没浪费,都被他们俩分喝了。
当然大半还是进了萧凭自己的肚子,兰铮胃口有限,想多喝也不行。
但这还是给了萧凭极大的鼓舞。
研究药膳研究的更起劲。
而且王府的人手脚十分麻利,第二天傍晚,小厨房就收拾妥当,可以开灶了。
这次萧凭学乖了,从练武扬回来,先去寝殿和兰铮打招呼。
兰铮下午一般都坐在外间靠窗的榻上,或是看话本子,或是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萧凭也不进殿,直接来到窗前,手里拿着一枝新折的粉荷,探进去在他眼前轻晃。
兰铮抬眼,便见他披着一身霞光站在晚风中,马尾轻扬,眉眼舒展,笑容比金阳还灿烂,“小叔,我回来了。”
手中的书卷被风翻过一页,兰铮轻轻地眨了下眼,接过花在手中把玩,笑着问:“怎么不进来?”
“麻烦,和你说一声我就去小厨房了。”
说完他还真的转身就走。
兰铮失笑,翻身探出窗外,冲他挥挥手,“不着急,你歇一会儿再做!”
萧凭没回头,只抬手举过头顶,来回晃了晃。
下台阶的时候他也不像之前一样老老实实一阶阶走,而是直接跳下去。
袍角翻飞,恣意张扬。
落地后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背影僵了僵,沉默片刻,悄悄扭头往回看。
兰铮立刻缩回去,抄起话本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滚滚:【大哥,你拿反了。】
【哦哦,不好意思。】兰铮赶紧把书上下倒转。
滚滚:【……前后反了。】
兰铮:【……】
【我说这纸怎么蓝蓝的,原来是封皮啊哈哈哈哈。】
他讪讪一笑,赶紧翻过去。
“噗——”
一声轻笑随风钻入窗。
兰铮眯了眯眼,抄起矮几上的点心就砸了过去。
萧凭五指一张,稳稳接住,“谢谢小叔。”然后塞进嘴里,美滋滋地走了。
“兔崽子。”兰铮哼笑,“给你留点面子,还敢笑我?倒反天罡!”
萧凭走远了没听到。
他搁下话本,拨了拨荷花的花瓣,起身欢欢喜喜地去找花瓶。
滚滚:【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兰铮:【可是我有花花哎,你有吗?】
滚滚:【有啊。】
兰铮惊讶:【什么花?】
滚滚:【你的脑花。】
兰铮:【……】
他的系统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黑化了?
…………
小厨房确实更宽敞凉快。
各种食材一字排开,都是最新鲜的,任由萧凭取用。
左右没有外人,他直接解了外袍,只穿着中衣干活,自由又舒服。
在这儿他找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一待一个时辰,也丝毫不觉得累。
这一晚他兴致大发,做了两菜一汤,分量还不少。
兰铮很努力在吃了,结果就是其他的菜没动几筷,他就已经饱了。
最后那些剩菜只能赏给下人,这对下人来说是一种恩荣,但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在现代待久了,观念也被同化,再回到古代,很多事他反而不习惯。
晚上临睡前他还在合计这件事,不知道萧凭睡没睡,他轻巧翻身,趴在床边,掀开床帐一角,探出头小声唤:“萧凭?”
萧凭刚酝酿出睡意,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叫他,还以为是幻听,没有立刻回答。
兰铮:“萧~凭~”
兰铮:“萧凭萧凭!”
萧凭:“……”
原来不是幻听。
他翻过身,看着屏风上画的竹亭,哭笑不得,“小叔梦到什么了,削皮……要削谁的皮?”
“……”
兰铮:“削你的皮,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萧凭:“睡了。”
兰铮:“鬼在说话?”
萧凭就低低地笑。
“说正经的。”兰铮收回手,趴着托腮,脚翘起来一晃一晃,“以后你做药膳前先和大厨房那边通个气,你要是做的多,就让他们少做一点,不然做多了也是浪费。”
萧凭翻身躺平,枕着手臂问:“小叔真的是亲王吗?”
兰铮动作一顿,“我把封赏圣旨拿出来给你瞧瞧?”
萧凭失笑,“不,我的意思是你很多时候都不像一个皇亲国戚。”
说着他举起一只手,边数边说:“待人亲厚没有架子、豁达开明不拘小节、也不穷奢极欲,吃穿讲究,但又没那么讲究。”
“我爹只是个郡王,寻常日子一顿最少都要十六道菜,小叔贵为亲王,天子之弟,每餐只六菜一汤,实在是过于简朴了。”
兰铮笑笑,“那你呢,你也想要十六道菜吗?”
萧凭唇角笑意微淡,“我没那么大胃。”
“你没有,我就更没有了。”兰铮揉了揉脸,“亲王也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没人规定亲王就该是什么样的,那关起门来,我想怎么过当然是我说了算。”
话音刚落,外面远远传来了更鼓声。
兰铮打了个哈欠,翻身滚回床里,把自己卷成个肉卷,“别胡思乱想了,明天不是还要起来打拳?”
萧凭放下手,按在心口,把那一小块皮肤捂的热热的,“嗯。”
兰铮声音沉下来,“睡吧,好梦。”
萧凭闭上眼,轻声道:“好梦,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