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断魂死死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如纸,周身玄力完全失控,在玄脉中疯狂窜动,半晌难以平复。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当他抬头望向主殿方向时,瞬间目眦尽裂。
焚天门的主殿此刻已沦为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那座象征着宗门千年荣耀的殿宇,此刻正在他眼前轰然崩塌。
“不……不可能……”
他颤抖着嘴唇,几乎发不出声音。
那可是凝聚了历代先祖心血的主殿啊,更是今日与日月神宫联姻的重要场所。如今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焦土!
二十多名阁主同时出手,竟然无法拦下对方第二次轰击。
更可怕的是,那些人竟无一人生还……
烟尘之中,一道曼妙身影当先落下。
那是一位绝色女子,朱红凤袍,在漫天烟尘中猎猎飞扬。金线绣就的九天真凤展翅欲飞,每一根翎羽都流转着璀璨光华。
墨发如瀑,仅以一顶赤金凤冠束起,冠上明珠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慑人光芒。
她并未佩戴繁复珠翠,通身上下唯有一对玄玉耳坠随着步履轻摇。
可那一身气度,却似九天神女临凡,凤眸流转间自有睥睨众生之威。
朱唇不点而赤,唇角微扬的弧度带着三分疏离七分傲岸,仿佛这焚天烈焰、满目疮痍,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凡尘烟火。
她周身萦绕的气息,并非寻常的玄力波动,而是宛若实质的帝王威压。
朱红袍袖拂过焦土,所过之处烈焰竟为之退避,步步生华,在这炼狱般的废墟中开辟出一方清冷仙境。
“霸皇……”
焚断魂瘫坐在地,声音嘶哑干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焚天门何时招惹了这样一位霸皇强者。
幸存的长老、阁主也全部坐倒在地,看着满地的鲜血、狼藉,看着那道朱红身影在断壁残垣间徐徐前行。
她每一步都踏得极稳,金线绣履落在焦土上发出细微声响,在这死寂的废墟中格外清晰,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尖。
独孤伽罗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凤眸中不见喜怒:“你们,谁是焚天门的门主?”
焚断魂强撑着以手撑地,颤抖着抬起头来。
“在……晚辈焚断魂,焚天门门主。敢问女君,为何要……”
拖,现在只有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等日月神宫的迎亲队伍赶来,就能够反败为胜,甚至能手刃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团阴影就猛地从上空砸落。
焚断魂瞳孔颤抖,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焚绝城。
此刻的焚绝城面目全非,深深嵌进焦土之中,全身骨骼尽碎,如同一滩烂泥。
对方似乎故意留了他一口气,让他歪着脑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爹……救……我……”
“绝城!”
焚断魂纵然早已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但目睹亲生骨肉如此惨状,仍是心如刀绞。
他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却在独孤伽罗冰冷的注视下动弹不得。
伽罗缓缓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点月华:“焚门主教子无方,本君替你管教一番。啧啧……看你这样子,似乎有点不大满意。”
“你……你……你敢!!”
一个长老嘶声吼道,但他的脚步已是在恐惧中仓惶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伽罗看都没看那人一眼,那点月华之光随手点出。
砰——
血雾炸开,那名焚天门长老连反抗都做不到,就化成一团血水。
焚断魂脸上露出深深的惊恐:“女君……犬子若是有错,晚辈必起全宗之力给女君赔罪,至于犬子定当严加管教……还请高抬贵手……”
说着,他愤愤瞪向几乎气绝的焚绝城,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今日之祸,果然又和这个逆子有关,真是——死不足惜!
伽罗指尖月华再凝,似笑非笑地睨着焚断魂:“哦,道歉有用的话,又何来血债血偿?”
唰唰——
接连几道光影掠近。
这些大多都是准备前来观礼的其他宗门门主、长老。
待看清焚天殿前尸横遍野、主殿化为焦土的惨状时,众人无不倒吸凉气,僵立当场。
伽罗凤眸微瞥:“不相干的人,退出百里,否则……死!”
砰——
一名试图悄悄结印的焚天门阁主当场炸成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强横之下,立竿见影。那些前来观礼的宾客再不敢迟疑,纷纷化作流光仓皇逃窜。
这些人哪里还敢在百里外观望,一个个头也不回地直奔各自宗门而去。
原本听闻焚天门与日月神宫联姻,还想着能攀上关系分一杯羹。
如今眼见这焚天门都要被连根拔起,什么圣地姻亲、什么宗门前途,在性命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风紧,扯呼。
众人恨不得多生几条腿,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那位倾国倾城的女君盛怒之下随手碾碎。
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连回头张望都不敢,只顾埋头狂奔,连平日里最看重的风度体面都顾不上了。
苍月在东方休、秦无伤的保护下,正准备折返。
她原以为萧寒会在此地,所以才冒险而来。但眼前所见只有一片废墟,以及那位令人胆寒的红衣女君。
东方休感应到伽罗身上愈发凛冽的杀机,连忙示意秦无伤带着苍月撤离。
这位见多识广的府主,此刻也是面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若是再逗留片刻,恐怕真要殃及池鱼。
而就在此刻,半空中,一道墨色身影缓缓显现。
那人手中提着另一个生死不知的人影,每一步踏出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萧寒!”
听到呼唤,萧寒缓缓侧首,目光穿过弥漫的硝烟,落在了那个唤他名字的少女身上。
苍月立在断壁残垣间,宫装衣袂在热风中轻扬,宛如浊世中独绽的清莲。
她未施粉黛,玉颜却比朝露更清艳,柳眉如烟,眸若秋水,此刻那澄澈的眼底正漾着难以掩饰的牵挂。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轻抿朱唇,眼底水光潋滟。
“月儿!”
萧寒怎么也没想到苍月会来,在他看来,焚天门对苍风皇室犯下如此大罪,皇室就算不追究焚天门,也不至于前来观礼。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
在皇权博弈中,从无永恒的仇敌。若焚天门真能与日月神宫联姻成功,对苍风皇室而言,权衡利弊之下,确实没有理由拒绝这番“盛情”。
然而在烈火废墟间,什么皇权谋略、宗门恩怨,于相恋之人而言都不过尘埃。
两道身影在断壁残垣间渐渐靠近。
苍月不顾一切地扑进萧寒怀中,素手紧紧攥住他染血的衣襟,泪珠如断线珍珠般滚落:“你……你说过两个月就回,又骗我……”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娇躯在萧寒怀中轻颤,仿佛受尽委屈的孩童。
萧寒仍提着昏死过去的夜星寒,下意识将少女揽入怀中。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颤抖,满含杀气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低声道:“是我不好。被一些事情耽搁了!”
独孤伽罗瞥见此情此景,微微摇头。
这小子果然是个情种,方才还煞气冲天,转眼就能这般温言软语。
焚断魂死死盯着萧寒,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是他!
那个让焚天门一败涂地的罪魁祸首。
当初在听完焚绝尘的分析后,便着手让凤凰神宗介入,坐收渔利。
可现在,那小子居然安然无恙地找上门来。
这说明什么?
凤凰神宗完败
一个连凤凰神宗都对付不了的人物
焚天门又怎能应付?
不过,好在日月神宫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萧寒看着怀中玉人,那双总是含情的秋水明眸此刻盈满水光,忍不住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唇。
苍月娇躯微颤,随即踮起脚尖,纤臂环住他的脖颈,热烈地回应着。
分开时,她颊染绯红,气息微乱,却仍不舍地拽着他的衣角。
萧寒转向东方休、秦无伤:“东方府主,劳烦您照顾月儿。待我处理完这些琐事。”
东方休闻言微微颔首。
他虽与萧寒仅有一面之缘,当初并未过多留意这个少年。
后来从秦无伤处听闻的种种事迹,已让他不敢小觑。今日亲眼见证这般场面,更让他刮目相看。
回想苍月玄府那场比试,过去才一年多。萧寒就从入玄小辈,上升到王玄……
不,此刻萧寒周身散发的玄力波动,早已超越王玄境的范畴,那深不可测的气息,竟让他这个修玄百载的人都感到遥不可及。
这般恐怖的进阶速度,简直闻所未闻!
他不由瞥向被随意丢在一旁的夜星寒,那位的玄力更是霸皇存在,此刻却如同死狗般瘫软在地。
天呢!
他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晃了半晌,才被秦无伤悄无声息点了点后背,才反应过来。
“好好好!”
连续几个好字,也不知是回应萧寒的请求,还是看到一个能够支撑苍风皇室的中流砥柱欣喜。
秦无伤在旁默默颔首,他比东方休更早见识过萧寒的不凡。
此刻见这位向来稳重的府主都难掩激动,不由暗自感慨。
萧寒转身看向瘫坐在地的焚断魂,脸上的柔和荡然无存:“焚门主,今天咱们就好好算一笔账!”
焚断魂慌忙摆手,整张脸因恐惧而剧烈抽搐:“萧……萧公子,世上没有化不开的仇恨。您需要什么补偿,什么条件,只要您开口……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满足您!”
这番话从堂堂焚天门主口中说出,站在宗门立场已是尊严尽失。但焚断魂此刻面对的是宗门覆灭的威胁,只要能保住千年基业,再屈辱十倍的话他也必须说出口。
谁料萧寒只是漫不经心地挠了挠耳朵,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晚了!”
阁主焚断绪眉头挑起,扑上前来:“萧公子,念在你当年曾在三十三阁外宗……”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反倒激得萧寒眸中寒芒乍现。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在三十三阁外宗时,这些人是如何轻蔑地将他视为弃徒,如何纵容林家父子对他以及萧家村,做出的猪狗不如的事情。
五指微张,天玄境的焚断绪就被萧寒隔空扼住咽喉,整个人被提离地面。
“焚阁主,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啊……”
焚断绪双腿在空中无力踢蹬,面色由红转青,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恐。
自己堂堂天玄境修为,在这少年面前竟如婴孩般毫无反抗之力!
只需对方微微用力,连接脑袋的脊骨就会应声而断。
“萧寒!”
凄婉的呼唤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