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门主殿内,焚义绝,焚断魂等人面色阴沉,下方一众长老亦无人敢出声,整个大殿一片死气沉沉。
面对众人质问,焚绝城一脸不服,猛地站起:“我身为焚天门少主,被断了一只手,你们说忍了。可现在,连凤凰神宗的老头都直接打上门来了!在我焚天门内如入无人之境,夺我宗宝,伤我身躯,极尽羞辱!你们还要忍?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沉默的人,语气变得异常激动:“我说过无数次了!这一切绝对是那该死的萧寒和轩辕玉凤那个贱人联手搞的鬼!是他们设计害我,也是他们引来了凤凰神宗!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
“住口!”
焚断魂拍案而起:“你还知道自己是焚天门少主?那你更该知道,那轩辕玉凤背后站着谁?凤凰神宗又是何等擎天巨擘?面对这样的存在,即便不能为友,也绝不可为敌,避之唯恐不及!可你呢?你在苍风城内做什么?”
焚断魂的声音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震怒:“我焚天门贵为苍风帝国四大宗门之一,称霸一方,已然足矣!你可知这天玄大陆浩瀚无垠,像凤凰神宗那般的存在,碾死我焚天门,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费力多少!你这无知狂徒,是要为我宗门招来灭顶之灾吗?”
焚绝城同样愤怒至极,双眼赤红瞪起,毫不退让地与焚断魂怒目相对,嘶声道:“难道我们就只能像缩头乌龟一样,任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吗?这口气若是咽下去,我焚天门还有何颜面称雄帝国!”
“父亲,大哥,息怒。且听我一言。”
焚绝尘缓缓入内,先是向焚断魂和焚义绝恭敬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随即转向焚绝城,淡然轻笑。
“若我没有记错,当年谷鸿秋在皇城内所下的‘噬魂同命蛊’,正是需要‘焚魂花’为引,是也不是?”
焚绝城的右手便是这个弟弟亲手斩下。
虽当时情非得已,是为了断臂求生,但那份痛楚与屈辱,以及之后权力旁落的怨恨,早已在他心中扎根发酵,难以消弭。
在他眼里,焚绝尘早已不是兄弟,而是觊觎少主之位的平生大敌。
此刻见他笑得那般云淡风轻,旧事重提,焚绝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冷哼一声,语带讥讽:“你再问我么?没大没小,如今连声‘大哥’都需要旁人提醒才肯叫了?”
焚断魂面色一沉:“绝城,注意你的言辞!绝尘当年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救你性命,是为你好!好好回答他的问题!”
焚绝尘恍若未闻,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大哥何必生气,小弟这不是来替你,替宗门寻一条破局之路。父亲,诸位长老,太上长老,你们有没有想过,那凤非然地位尊崇,为何会偏偏对我宗的‘焚魂花’如此执着?甚至不惜亲自上门,强索此物?”
此言一出,如春日惊蛰。
众人先前皆被愤怒与屈辱所充斥,只觉宗门威严遭受奇耻大辱,至于凤非然强索焚魂花背后更深层的缘由,竟无一人深入琢磨。
焚义绝眼中精光一闪,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形,手指捻着长须,沉吟道:“你是想说,凤凰神宗内有人中了同样的蛊毒?”
焚绝尘轻轻摇头,踱步上前几步:“恐怕并非‘相似’的蛊毒,而是同一个蛊虫。”
“什么?”
焚义绝捻须的手猛地一顿。
焚绝尘不疾不徐地继续解释道:“当时苍万壑身中此蛊,却并未求此花,如今反而痊愈。这其中缘由,稍加推测便可得知,有人替他取出了蛊虫。”
焚绝城愣了半刻,忽而狂笑道:“荒谬!绝尘,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此蛊于心脉相连,若无‘焚魂花’,辅以特殊秘法,根本不可能剥离!”
焚绝尘笑道:“现在不是纠缠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关键在于那个替苍万壑取出蛊虫的人,是如何将这只阴毒无比的蛊虫,转而种在了……凤凰神宗的某位皇子身上!”
焚义绝眉头紧锁,下意识地追问:“你如何得知……”
话问到一半,他便恍然。
若非事关神宗核心皇族成员,地位尊崇无比,岂会劳动凤非然这等长老级人物亲自出面。
焚义绝深吸一口,话锋陡然一转:“绝尘,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萧、寒?”
‘萧寒’名字一出,满堂众人,除了焚绝尘外,皆是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这怎么可能?”
一位长老失声惊呼。
另一人立刻附和,声音都变了调:“月前!萧宗宗主才亲自派人送来两位阁主的储物戒,并带来确切消息,那萧寒已和萧无义同归于尽,尸骨无存了啊!”
焚绝尘笑了,笑声中带着些许无奈。
他环视着殿内这些修为至少在天玄境的长老、阁主们,只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些个长老、阁主,空有天玄境的实力,但智商似乎只停留在初玄。
一时间,他竟差点懒得再继续解释下去,与夏虫语冰,何其之累?
若不是父亲焚断魂投来诚挚目光,他真想拂袖而去,远离这个看似强盛、实则内里僵化近乎无药可救的宗门。
“仅凭两枚戒指,一句话,就认定萧寒已死?回想皇城那场杀局,换作任何一人,早已死了十次八次,他不是活得好好的?试问,我们谁亲眼见到了萧寒的尸体?”
“诸位何不再往深处想想?当日大殿之上,众目睽睽,苍月公主和萧寒姿态亲昵,苍万壑身为一国君主,为何从头至尾,未发一言,默许甚至纵容?”
“答案还不够明显吗?苍万壑的‘噬魂同命蛊’,就是萧寒解的。若非有此再造大恩,一个帝国皇帝,岂会默许甚至认可自己尊贵的公主,与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子如此亲近?”
“这世间所有的巧合,背后通常都有着必然的联系。将苍万壑痊愈、凤凰皇子中蛊、凤非然强索焚魂花这几件事串联起来,唯一的线索和变数,都指向了那个本该‘已死’的萧寒!”
满堂寂静,众人皆被这环环相扣的推论所慑。
焚义绝最先反应过来:“如此说来……那萧寒…非但未死,反而…。好,好得很!此子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绝不可再留!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必须将其彻底铲除。”
焚绝城反应则更为直接剧烈。
他仿佛又看到了苍月公主那绝美的容颜,看到了她依偎在萧寒怀中那刺眼的一幕!
那只空荡荡的袖管都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断臂之仇,夺爱之恨!
“萧!寒!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从齿缝间挤出这段话,左拳猛然攥紧,指甲几乎要刺入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
焚绝尘只是淡淡扫过大哥满是暴戾的面孔,无奈苦笑。
“太上长老,父亲,诸位。恕我直言,只怕如今我们倾尽全宗之力,也未必是萧寒的对手了。”
砰——
焚绝城难压制,一掌身边的拍碎了白玉茶桌:“小弟!你怎能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萧寒说到底,也不过是我们分宗不要的废物……”
“绝城!”
焚断魂赫然起身,面色铁青,厉声喝断:“你若再如此莽撞无智,口无遮拦,就立刻给我滚出大殿,面壁思过去!”
他声音如同雷霆,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目光如刀般刮过焚绝城:“绝尘所言,句句在理,是在为宗门存续考量!你除了在此无能狂怒,砸毁器物,还能做些什么?现在,给我立刻坐回去!收起你那套少主脾气,好好听着!”
焚绝城面部肌肉颤剧烈地颤抖着,额角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已愤怒屈辱到了极点。
但在父亲冰冷的目光逼视下,也只能发出极其不甘的闷哼,重重坐回原位,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向任何人。
焚义绝同样有些不满,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焚绝尘:“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焚绝尘朗声道:“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将日月神宫和清羽妹子的联姻提前。借圣地之威,震慑四方,而后假手他人杀灭萧寒!”
焚义绝稍加思索,觉得此计确实最为稳妥可行。
他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了下首三十三阁主焚断绪:“断绪,清羽与日月神宫的婚事,各项准备如今进行得如何了?提前大典,可有难处?”
(焚断绪是焚清羽的父亲见针锋章)
焚断绪立刻站起身,恭敬回道:“回太上长老,婚事一应物品早已备齐,日月神宫那边也早已通过气,只待择定吉日。若需提前,只需与神宫使者再行商议,确定新的日期便可,并无太大难处。只是……”
焚义绝白眉骤然锁紧,声音沉了下去:“只是什么?”
焚断绪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沉了口气,低声道:“清羽那孩子。她……她对这门与日月神宫的婚事,抵触情绪极大,至今仍是十分抗拒,终日郁郁寡欢。我担心以她的性子,若是逼得太紧,恐怕……恐怕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焚断魂笑道:“小姑娘家,突然要远离故土宗门,远嫁他乡,有些忐忑抵触,闹点小情绪,也是人之常情嘛。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去与她聊聊。我这宗主伯伯的话,她总还是要听几分的。”
“对了,绝尘,我记得清羽那丫头自幼便与你最为亲近,你的话她或许更能听进去。届时,你也一同前来,好好劝劝她。毕竟,这关乎宗门大计,也关乎她未来的前程,绝非儿戏。”
焚绝尘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是微微躬身,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另外,我们还可将计就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