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正是凤非然。
他嫌恶地瞥了眼焚绝城,袍袖轻拂,飘然落于林间。
“那小子,滚过来!”
焚绝城正欲行不轨,身后来人都未曾发觉,直到听见凤非然呵斥,才极不耐烦地偏头。
见对方并无强横玄力波动,且面目陌生,惊惧瞬间化为被坏好事的暴怒
“哪来的老不死,也敢坏本少主好事?活腻了不成!”
他一把推开怀中少女,独臂猛然运起玄气,一记炽烈火拳直轰凤非然胸口!
凤非然纹丝未动,甚至未见任何动作。
那狂暴的玄力在距他尚有三尺之处,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闷响一声,自行溃散,连衣角都未掀起。
焚绝城瞳孔骤缩,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凤非然这才缓缓抬起眼皮。
仅仅是一眼。
焚绝城便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轰然压落!
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被硬生生压得跪倒在地,全身骨骼噼啪作响。
“你是谁?你可知这里是焚天门,若是伤了本少主……”
“哦?你就是焚天门的少主?好一坨废材!”
凤非然何等人物,若非为了探听“焚魂花”下落,早在被喝骂之时便已将焚绝城焚为焦炭。
此言一出,伴随着磅礴玄气,直逼的焚绝城连抬头都变得无比困难。
“老夫只问一次:可知焚魂花在何处?”
焚绝城汗出如浆,浑身颤栗。一旁少女亦被威压所慑,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老不死的,本少主……”
焚绝城强撑着还想逞威,可凤非然岂会容他放肆?
指尖轻抬,一缕金赤色的凤凰真炎倏地跃出,点在他胸口处。
“呃啊——!”
那火焰并不灼烧衣衫,却直透肌骨,焚魂蚀脉,痛得焚绝城面目扭曲,几乎昏死过去。
“回答!”
焚绝城肝胆俱裂,疼得浑身筛糠般颤抖:“饶…饶命!我知道…我知道焚魂花在何处……”
凤非然轻哼一声,轩辕玉凤的消息,果然不假。
他微微抬手,五指虚扣,一股无形之力便将瘫软如泥的焚绝城凌空抓起,如同拎着一只待宰的死鸡。身形一晃,已是百丈之外。
“带我去取!”
焚绝城先前那杀猪般的惨嚎,早已惊动焚天门。数道强横气息骤然从山林各处爆发,厉喝声接连响起:
“何方狂徒!放下少主!”
“结阵!”
十余名身着焚天门执事服饰的身影已如猎豹般扑出,玄气迸发,瞬间结成合击战阵。
刀光剑影携着灼热焚天玄气,从四面八方罩向凤非然。
凤非然脚步未停,甚至懒得回头,只反手一挥袍袖,如驱蝇虫。
一抹璀璨夺目的凤炎自袖中倾泻而出。
那十余名地玄境执事,玄技尚未完全展开,护身罡气触火即融。顷刻间,化作十余缕青烟,与地上几摊人形灰烬。
这一幕,被山门前的少男少女看得仔细。
他们眼中仰望的存在,竟如蝼蚁般被随手抹去,连声哀嚎都未能留下。
信仰崩塌之下,到处是极致恐惧。
“不…不可能……”
“执事大人们…全都…死了……”
轰——
一股滔天怒焰凝聚的巨大手印,由山门深处砸向凤非然头顶。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焚天门行凶?”
凤非然微微抬头,瞥了一眼那遮天蔽日的火焰巨印:
“这就是焚天门的焚天印么?声势尚可,只是这火……太杂太浊,空有其形。”
焚天印乃焚天门镇宗绝学之一,非王玄境强者不可施展。一印出,有轰天裂地之威,足以让同阶强者疲于应对。
就在那巨印即将压顶的刹那,凤非然只是随意地抬起手,五指对着那庞然巨物轻轻一握。
凝聚了雄浑王玄之力的焚天巨印,就像是被巨手捏住的脆弱火苗,急速崩溃。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也就在这一刻,数道强横无匹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山门之前。
为首者正是方才出手的太上长老焚义绝,在他身后的,是焚天门现任宗主焚断魂,以及数名长老。
他们原本含怒而来,誓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碎尸万段。
可当他们的目光彻底落在凤非然身上,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无边的惊惧所取代。
焚义绝定了定神:“尊驾莫非来自凤凰神宗?”
凤非然未曾多看如临大敌的焚天门众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轻应,却如同九天惊雷,重重劈落在焚断魂心头。
看着被凤非然拎在手中,已是半死不活的焚绝城,纵使心中万般绞痛,此刻却连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只能暗自祈祷,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千万别真的作死惹下了滔天大祸。
焚义绝压住惊骇,对着凤非然躬身拱手,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一个宗门的太上长老,姿态竟谦卑至此。这一幕,让山门外那些本就彷徨的新弟子们,更加目瞪口呆。
“不知尊驾前来,所为何事?”
凤非然随手将焚绝城丢向焚义绝,就像丢垃圾一般随意。
“这小子说你们藏有焚魂花。速给老夫取来。”
“焚魂花?”
焚义绝接住狼狈不堪的焚绝城,闻言猛地一愣。
凤凰神宗的大人物如此动作,竟只是为了寻觅这一味灵花?
“确有此物,尊驾稍后,我这就命人取来。”
说着,眼神示意身后一名长老。
那人不敢怠慢,微微躬身,化作流光返回宗门深处。
焚义绝舒了口气:“尊驾不妨随老夫入宗稍坐,品一杯灵茶,只需稍待片刻……”
凤非然冷冷笑道:“不必了,弹丸之地,尚无资格让老夫踏入。”
这话说得极其刻薄,焚义绝老脸肌肉微微一抽,却丝毫不敢动怒。
焚天门相比凤凰神宗而言,确确实实……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也算是一方霸主,心电急转,悄然说道:“区区几朵焚魂花,若能得神宗垂询,只需传一道口信,老夫必当亲自携宝送往神宗,岂敢劳烦尊驾亲临这僻陋之地。却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将这点微末小事扰及尊驾清听?”
凤非然随口说道:“老夫从天剑山庄得知此消息,自当前来求证一番。”
焚义绝眼光微闪,心下了然。
果然是天剑山庄,在借刀杀人。
若不是老夫能忍,今日这一刀,可就真的挨上了。
“原来如此…天剑山庄…当真有心了。”
——
同一时间,极恶之地。
独孤伽罗缓缓睁开双眸,眼底一丝幽暗光芒流转,目光落在一旁仍在调息的萧寒身上。
此时的萧寒,在吸纳了夜沐风遗留的部分力量后,周身气息明显强横了数倍,玄力修为已赫然突破至天玄二级。
伽罗并未多言,手腕一翻,掌心凭空出现一个造型奇特的玉盒。
那玉盒通体漆黑,表面却铭刻着无数细密繁复的银色纹路,散发出阵阵空间波动。
她屈指一弹,一道玄力注入玉盒之中。
盒身银色纹路骤然亮起,仿佛活过来一般,盒盖自行开启,对准半空中那轮依旧庞大的血月。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吸力自玉盒中爆发而出,那轮蕴含肆虐玄力的血月,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缩小。
最终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被彻底吞入玉盒之内。
正全神贯注吸纳黑暗玄力,想要尽快离开此地的萧寒,忽然感觉到血月消失,不由惊醒,愕然地看着伽罗手中玉盒。
刹那后,立刻质问:“你既有此物,为何之前不早用?何必让我们在这里苦苦炼化?”
伽罗淡淡瞥了他一眼:“夜沐风的玄力过于磅礴暴烈,这‘须弥玉盒’虽能容纳天地奇力,却也有其极限。经你我先前的吸收与炼化,其力已衰減近半,趋于稳定,方能成功收取。”
她顿了顿,美眸望向远处:“至于这剩余的力量……并非为你我所留。乃一场交易的信物。”
“交易?”
“不必多问,随我来,便知!”
——
黑煞国,南部海域。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海水轻柔地卷起层层白浪,一次次漫上海岸,又一次次悄然退去。
海风拂面,恍惚间,萧寒仿佛又回到了和楚月璃意乱情迷的时刻。
眼前不再是碧海金沙,而是她那双迷离的眼眸,细碎的喘息,温软的肌肤……
“呵。”
伽罗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看来,你的红颜倒真不少。对着一片海,都能脸红!”
萧寒猛地回神,白了她一眼。然后,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费尽周折带我来此,究竟所为何事?总不至于是来看风景的。还是说,劫后来点刺激奖赏?”
伽罗闻言,忽然凑近。
她指尖轻轻点上萧寒的胸膛,绝美的脸庞瞬间逼近,吐息拂过他的唇瓣,声音充满蛊惑:
“若我敢给,你敢要么?”
萧寒心一横,揽住她的纤腰,让她彻底贴近:“你试试,我敢不敢?”
伽罗红唇扬起:“倒是练出了些胆量。”
她轻轻一晃,灵巧地挣脱了萧寒的怀抱:“想吃掉我,总得挑个合适的地点。眼下,我们要等个人。”
话音方落,一股极不寻常的轻柔之风,突兀地拂过这片空间。
这风带着一种奇异而淡雅的花香,沁人心脾,闻之竟让人心神微醺。
紧接着,蔚蓝的天幕之上,毫无征兆地飘洒下无数花瓣,漫天飞舞,交织成一场绚丽而唯美的花之雨,将整片海滩笼罩在一片梦幻迷离的氛围之中。
花瓣愈加密集,醉人芳香愈发浓郁,萦绕不绝。
就在这漫天花雨最为鼎盛时,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显现于纷飞的花瓣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