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进化出的语言,是最锋利的刀。
衣柜门被无声地拉开。
沈星的指尖勾着那条他曾经穿过的黑色吊带裙。他猛地将它拽了出来,布料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弧线。
“这裙子……”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又猛地拔高,“这不是刘金翠买给自己的吗?啊?!”他转过身,手指松松地拎着那件裙子,像提着一件证物,然后被他狠狠的扔在地上。
沈星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裙子,我就当是你来赌场的必要伪装……”
他把捡起地上的药瓶举到郁雾眼前,手指连带着声音都颤抖着。
“那这药,安眠药怎么回事?
卿卿,咱们不都断很久了吗?
心理医生都不叫你再吃了,你也答应我跟舅舅,不吃了,现在怎么又?”
他看着郁雾的脸,“唰”的一下变苍白,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睛此刻低垂着,不与他对视。
恐怖、害怕、恐慌一齐捕获了沈星的灵魂,无力感充满他的胸膛。
“对啊,吃药是因为你睡不着……”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沙哑中是无奈的恳求, “你睡不着,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睡不着,为什么不回山寨?”
没有疾风骤雨,心疼却如同追夫河的河水涨水,淹没两人头顶。
沈星看着郁雾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硬生生压回心底。
“小郭在卫生间遭遇强qqbb暴,不止一次,都是同一个人,雷鸣。”他没有看郁雾,目光落在屋顶上的某个花纹上,似乎不想再回想,那场属于好朋友的不堪。
“刘金翠经手的‘货’,也不止一件两件了。女人在她那儿,明码标价,反复买卖。”他的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疲惫。
“夏文静那蓝琴,就更恐怖了。蓝琴后院的房间是做什么,你去的那天也看见了。”
“还有王安全,猜叔派来的卧底。他搞叠码、诱yydd赌,拉着毛攀和那群日本人一起进了地狱。”
他停顿了片刻,视线缓缓移回郁雾的脸上。
“这些烂事……你我都清楚,是一滩滩烂泥,我们只有两个人,捞不起,也填不平。什么蓝琴、歌厅、世纪,韩国人,日本人,他们发生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管不了,说实话我也不想管。”
“但是卿卿,你若是害怕他们,可以直接远离啊!为什么非要闯进去,还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郁雾的瞳孔,“我说会带你走,你呢?却跟我说,不让我去跟猜叔要护照,还让我去学习运营赌场。为什么啊?”
沈星眼里不是怒火,而是一种接近真相后的崩溃。
“所以,从头到尾,想留下的人,是你。”这不是疑问,是判决。
他扯出一个极淡、极苦的笑,“这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还是说,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往前走?”
他顿了顿,看了眼沉默的郁雾,不甘心的问:“你往前,就走进三边坡这摊烂泥里了?往前,就跟这些脏事烂事缠在一起了?这些事,这些人,这地方,他们会一点点把你吞没,直到你也成了它们的一部分,再也分不清谁是谁……还是说,你本来就这么打算的?分不清黑白,就是你找到的新方向吗?”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那是信任崩溃的前兆。“卿卿,我告诉过你,我不干了,我辞职。咱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呢?”
他的反问,带着一种被事实逼到绝境的乞求,“你就非要……留在这里?烂在这里吗?”
郁雾的默不作声,成了最坚硬的墙壁。
“沈郁雾,算我求你了,别用沉默对我。”面对最爱的人,他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软弱与不堪。
比起内疚的郁雾,沈星更像是被眼前发生的事,逼到角落里的困兽。他的声调里带着乞求,“你要不一刀把我杀了吧?!卿卿。”
空气仿佛凝固了。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
那些散落的、白色的药片,在灯光下像一颗颗冰冷的监视器,监视一切。
“沈郁雾,” 他叫他的全名,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郁雾握着他的手,颤抖着点了点头。
却听他无悲无喜的说:“你变了。”
他的声音透着空空如也的胸膛,怎么有人活着,也如死了一般?
沈星看着郁雾,看了很久,仿佛要透过这副皮囊,看清里面那个陌生的灵魂。
“你现在看人的眼神……和猜叔,一模一样了。”
“你的血,也和他一样,是冷的。”
最熟悉你的人,才知道往哪捅刀子最疼。
郁雾被沈星连番质问,本来苍白的脸色,褪成透明。他想辩驳,可辩驳什么呢?
解释他没有,没有什么?放任刘金翠?忽视郭利民?利用王安全?认可猜叔的行为,甚至……已经成为那阴影的一部分?
沈星看着他沉默,自觉的自己说对了,反而更加生气。
他气猜叔让他在这段时间去送货,从而忽视了郁雾;也气郭利民挨欺负不回国,偏要留下;更气自己,是自己没能力,无法带着家人离开这鬼地方。
一股酸热猛地冲上鼻腔,视野瞬间模糊。他站不稳的向前踉跄半步。
“卿卿,你看看我啊,你真不要我了吗?
你有猜叔这个亲哥哥,但拓这个好哥哥,细狗这个傻哥哥,就不要我了吗?”
他嘴里喊着的那些名字,每一个都像在自己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插刀:“你的阿星……就可以丢掉了,是吗?”
他的声音又低下去:“我们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狠心,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那张模糊的脸,哽咽质问他。
“你怎么能,说变道就变道了,转向灯都不打!”
郁雾摇着头,打着手语解释:拜托,求你,哥,不要说了。哥,我求你……
沈星的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一把攥住郁雾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拉向自己,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扭曲的倒影。
“算哥哥求你,你看看你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再吃安眠药你会死的。于家,这么多年是怎么对你的,他们把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你都忘光了吗?”
“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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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允许你做这些,就是要榨干你,用你的骨头给他挡刀铺路,你清醒点吧!”
“但拓对你好,就是让你产生错觉,以‘为你好’的名义,把你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最刻薄的那句:“卿卿,你别觉得找到‘亲哥哥’,他就会对你掏心掏肺的好。”
什么怨怼、委屈、愤懑,其实都是嫉妒。
他嫉妒猜叔的血缘,嫉妒但拓的亲近,甚至嫉妒细狗那份愚蠢的忠诚。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们出现了,他不再是他的唯一。
郁雾的手指无力地攥住沈星的衣角,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他哀求的看着沈星,希望唤醒他的理智。
沈星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郁雾身后的穿衣镜。
镜中那个眼眶赤红、面容扭曲、面目狰狞、状若疯癫的人,是自己?他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松开辖制郁雾的手,他看着自己的手,不禁反思到:沈星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他看着郁雾苍白脸上那受伤的神情,心头一痛,像小时候那样立刻道歉认错。
“卿卿,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干涩得厉害,“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我说错话了。”
他弯腰捡起它,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这个,很早之前大夫就不许你吃了。再吃,你的灵魂会比躯体先一步,烂掉的。”
说完,他几乎是仓皇地转身,逃离了这个房间。
他害怕下一秒,自己会在卿卿面前彻底碎成粉末,再也拼凑不起来。
心理医生说过,他这颗“星”,是卿卿在现实生活里的精神支柱。
如果连支柱坍塌,他不敢想……
刘金翠从曲碰回来了,喊他来一趟歌厅,他直接拒绝了。
开车径直回了水边小屋,此刻,他独自坐在木板上,看着手里的药瓶。怎么就,又吃回安眠药了?卿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吹过,繁星在头顶看着他脚下的追夫河,静静地流淌。
“阿嚏……”
他下午的时候,情绪失控了,口出狂言害卿卿伤心了。
可如果连他都选择放纵卿卿,那卿卿只有一个下场,就是陷在这鬼地方,再也逃不出去了。
舅妈和沈阿姨知道他把卿卿拉进这地方,一定正在天上臭骂他吧。
等猜叔回来,他得跟他谈谈了。
像一个成熟男人一样,谈谈。
门在沈星身后合拢,关住了他逃离的背影。
郁雾站在原地,胳膊上还留着他残存的体温。
他缓慢的蹲下,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药捡了起来,然后扔进了马桶。看着他们,随水而逝。他像下定决心一般,又狠狠按了两次出水键,直至所有药片都消失不见。
在他费尽心力编织的网里,猎人正不自知地,一步步的,自掘坟墓。
变则通,通则久。
三边坡,不变而亡。
沈星没骂错,他确实变了。
可我没忘,你想离开。
阿星,再等等我。
很快我就能带你离开三边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