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惨叫,被风吞噬,没能在小院外留下一丝痕迹。
次日清晨,负责送饭的亲卫推开门,只见赵福全蜷缩在墙角,双臂软绵绵地垂着,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他的眼睛里,再没有了往日的阴鸷与算计,只剩下空洞的、野兽般的恐惧。
饭菜放在地上,他连抬起头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这个曾经在皇宫内搅动风云的大内总管,彻底废了。
朱平安只是听了汇报,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一条废掉的狗,不值得他再投注半分心神。他更在意的,是北方那片即将刮来的风。
……
三日后,景昌县南城门。
一队人马卷着烟尘而来,未到城门,嚣张的呼喝声便已远远传来。
“闪开!都给老子闪开!鸿煊王朝使团在此,挡路者死!”
为首的几人身披厚重兽裘,腰挎弯刀,脸上刺着图腾,神情桀骜不驯。他们胯下的战马神骏异常,比泰昌的官马要高出半个头,浑身透着一股野性。
他们是鸿煊王朝派来的先遣使团,负责打探瑞王虚实,并为后续的和亲公主铺路。
城门口,负责检查的吏员和兵士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按照规矩查验文书。
“滚!”
一名鸿煊武士眼神一横,根本不理会上前盘问的吏员,马鞭一甩,直接抽了过去。
那吏员躲闪不及,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一群南朝病夫,也敢拦爷爷们的路?”
“哈哈哈,你看他那怂样,裤子都快尿湿了吧!”
鸿煊使团的众人放声大笑,言语中满是鄙夷与不屑。在他们看来,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些孱弱的羔羊,任由他们欺凌。
就在他们准备策马闯入城中时,一道身影拦在了他们面前。
来人身着飞鱼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正是奉命在城中巡视的李元芳。
“下马,接受检查。”李元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为首的那名鸿煊武官,名叫巴图,是鸿煊三皇子赵景曜的亲信。他勒住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元芳,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哪来的野狗,也敢对我们吠?”
李元芳没有理会他的辱骂,只是重复了一遍:“下马,接受检查。这是景昌的规矩。”
“规矩?”巴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元至大陆,我们鸿煊的铁蹄所到之处,就是规矩!给我拿下这只不知死活的苍蝇!”
他身后两名武士应声而出,抽出弯刀,一左一右,朝着李元芳猛扑过来。刀锋凌厉,直取要害,显然是想当场下杀手。
周围的百姓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
李元芳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直到两把弯刀的寒光即将及体,他才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只听见“铛铛”两声脆响,紧接着是两声闷哼。
那两名气势汹汹的鸿煊武士,已经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弯刀断成了数截,人也昏死过去。
李元芳缓缓收回手,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角的灰尘。
全场,一片死寂。
巴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愤怒。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南朝武官,竟有如此身手。
“你找死!”巴图怒吼一声,亲自出手。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巨大的铁蹄带着万钧之势,朝着李元芳当头踏下!
这一招,是鸿煊骑兵惯用的杀招,不知有多少敌人在这一踏之下,被踩成肉泥。
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一击,李元芳终于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右手闪电般探出,竟直接抓住了凌空落下的马蹄!
“嘶——”
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李元芳单手发力,手臂肌肉坟起,口中一声低喝。
“起!”
那匹重达千斤的战马,连同马上的巴图,狠狠地朝侧方甩了出去!
轰!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巴图连人带马,狼狈不堪地砸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李元芳拍了拍手,眼神冷漠地扫过剩下那些已经吓傻了的鸿煊使团成员。
“还有谁,想试试景昌的规矩?”
无人敢应。
他们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李元芳,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来人。”李元芳对身后赶来的锦衣卫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拿下,打入县衙大牢。罪名,当街行凶,藐视法度。”
“你……你敢!”巴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色厉内荏地吼道,“我们是鸿煊使团!你敢动我们,就是挑起两国争端!你们的瑞王,担待得起吗?!”
“鸿煊使团?”李元芳眉毛都没挑一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了景昌,就得守景昌的法。拿下!”
锦衣卫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将这群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鸿煊武士捆了个结结实实。
巴图还在疯狂叫嚣:“放开我!你们会后悔的!等我们公主殿下到了,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李元芳懒得再理会他的聒噪,转身对那名被打的吏员道:“去医馆看看,医药费,记在他们头上。”
说罢,他便继续自己的巡街任务,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瑞王府,书房。
狄仁杰将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遍。
朱平安听完,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起来。
“这个李元芳,还是这副脾气。”
一旁的贾诩眯着眼,慢悠悠地说道:“打得好。这叫下马威。鸿煊的人素来蛮横,若是一开始不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接下来的和亲,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不错。”朱平安点了点头,看向狄仁杰,“人先关着,好吃好喝招待,但别放出来。什么时候他们学会了用嘴说话,而不是用刀子和马蹄子,再考虑放人的事。”
狄仁杰会意,躬身领命。
朱平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看着窗外那片生机勃勃的土地。
“鱼还没到,鱼饵倒是自己先跳进鱼篓里了,倒也省了我们一番功夫。”
他放下茶杯,声音里透着一股玩味。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那位骄悍闻名的鸿煊公主,知道自己的先遣队被我关进了大牢,会是个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