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刚从系统的意识空间退出,还未完全消化掉获得蔡伦的巨大喜悦,书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砰!”
典韦那铁塔般的身影都来不及阻拦。
只见沈万三一张圆脸涨得通红,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极度的兴奋。他手里攥着一卷账册,因为跑得太急,头上的员外帽都歪到了一边,几缕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但那双眼睛里却迸发着骇人的精光。
“主公!主公!发了!我们发大财了!”
沈万三冲到书案前,将那本厚厚的账册“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书房内,正在向朱平安汇报政务的萧何与荀彧都停了下来,连一向古井无波的贾诩,也抬起了头。
朱平安抬手,示意他不必焦急。“慢慢说,什么事让我们的财神爷如此失态?”
“主公,是鸿煊!鸿煊那边!”沈万三喘着粗气,指着账册,“我们先前抛售给鸿煊大皇子赵景阳的那批军械,五十万两白银,已经全部回款!不!不止是回款!”
他强行压下激动,翻开账册,指着其中一页:“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没有要他们的白银,而是换成了他们境内最紧缺的铁矿、铜矿以及几种珍稀药材。主公您猜,这些物资运回景云,转手一卖,价值多少?”
萧何与荀彧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兴趣。
朱平安笑了笑:“看你这模样,翻了一番?”
“一番?”沈万三的调门瞬间拔高,他伸出三根手指,用力地晃了晃,“主公,是三倍!整整三倍!一百五十万两!我们净赚了一百万两白银!”
“嘶——”
饶是萧何这样稳重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百万两!这几乎相当于泰昌朝廷小半年的财政收入了!而这,仅仅是一次交易的利润。
沈万三的表演还没结束,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得意,继续说道:“这还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头在这里!”
他翻到账册的后几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一连串的商号和产业。
“鸿煊内乱,大皇子和镇北大将军斗得你死我活,鸿煊国内金融动荡,人心惶惶,无数商户抛售产业。玲珑阁趁机大举进入,以不到三成的价格,收购了他们都城超过两成的布行、粮行和当铺!我们几乎掌控了他们都城一半的民生脉络!只要给我们半年时间消化,玲珑阁在鸿煊的体量,就能翻上五倍!这才是真正的,取之不尽的金山啊!”
朱平安听完,心中豪情万丈。
太顺了!
一切都太顺了!
前脚刚得到蔡伦这尊大神,解决了文化和技术传播的根本问题,后脚沈万三就送来了足以支撑他所有宏伟计划的启动资金。
有了钱,有了纸,他的霸业蓝图,仿佛已经清晰地铺展在了眼前。
一旁的贾诩捋着胡须,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主公此番隔岸观火,坐收渔利,驱虎吞狼,再引火烧身。一套连环计下来,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强邻元气大伤,我方则赚得盆满钵满。此等手段,已颇有纵横家三味,老臣,佩服。”
贾诩的称赞,分量极重。
书房内的气氛达到了顶点,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在朱平安的带领下,景云将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席卷整个大陆。
然而,就在这气氛最热烈,所有人信心最膨胀的时刻。
“砰——!”
书房的门,再一次被狠狠撞开。
这一次,比沈万三刚才还要狼狈。
是陆柄!
这位掌管锦衣卫,永远是一副冰冷沉静模样的指挥使,此刻身上的飞鱼服沾满了尘土,甚至有一个衣角都被撕裂了。他冲进来的瞬间,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甚至没有行礼,只是用一种带着恐惧和颤抖的语调,嘶吼出声。
“主公!”
这声呼喊,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书房内所有的火焰。
沈万三的笑容僵在脸上,萧何刚刚舒展的眉头重新锁紧。
贾诩抚须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朱平安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他认识的陆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绝不会如此失态。
除非,天塌了。
“出什么事了?”朱平安的声音还算平稳,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陆柄大口地喘息着,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主公……我们……我们都被骗了!”
“什么?!”
“陆柄,把话说清楚!”朱平安厉声喝道。
陆柄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骇然与挫败。
“鸿煊三皇子,赵景曜……他根本就没死!”
“轰!”
这句话,像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赵景曜没死?
怎么可能!
朱平安的身体微微一晃。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引以为傲的布局,都是建立在“赵景曜已死,鸿煊内乱”这个基础之上的。
如果这个基础是假的……
“详情!”朱平安的声音变得冰冷。
陆柄不敢迟疑,语速极快地汇报起来:“赵景曜假死脱身,那具尸体只是个替身。他暗中收拢了所有不甘于大皇子的势力,潜伏了起来。我们……我们卖给大皇子的军械,我们煽动的舆论,所有加剧鸿煊内乱的手段,全都被他利用了!”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躲在暗处,冷冷地看着我们帮他把猎物(大皇子和镇北大将军)驱赶到陷阱里。就在昨天深夜,在大皇子和镇北大将军的军队于都城之外两败俱伤,精疲力竭之际……”
陆柄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绝望。
“赵景曜率领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精锐,突然现身!以雷霆之势,一举控制了都城,软禁了大皇子,斩杀了镇北大将军!”
“如今,他手持玉玺,以‘清君侧,安社稷’之名,获得了鸿煊监国之权!”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沈万三手中的账册滑落在地,上面的天文数字,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和讽刺。
他们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成了对方登基的垫脚石!
他们自以为是操盘的棋手,到头来,却只是对方棋盘上一颗被利用完就丢弃的棋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失败,这是一种智谋上被彻底碾压的羞辱!
“我们的人呢?”朱平安的声音沙哑。
陆柄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低下了头:“一夜之间……所有之前与我们有过接触,或者被我们收买的鸿煊官员、商人,或被以‘通敌叛国’之罪满门抄斩,或被直接灭口……玲珑阁在鸿煊的产业,全部被查封。我们……我们在鸿煊的所有布置和人脉,被……被连根拔起!”
“噗通。”
沈万三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完了。
全完了。
朱平安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片赤红。
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羞耻和后怕的火焰。
陆柄从怀中,颤抖着掏出一块染满了暗褐色血迹的布片,递了上来。
“这是……这是我们最后一名从鸿煊逃回来的锦衣卫,带回来的血书。他……他没能撑到景云,死在了半路上。”
朱平安接过那块僵硬的布片。
上面,只有用血写下的四个字,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仿佛凝聚了书写者临死前所有的恐惧和绝望。
“此人,极恐。”
朱平安死死地盯着这四个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自出道以来,最可怕,也是真正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