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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文武震慑

作者:骑着蜗牛逛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朱承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喧闹的宴会厅里激起了一圈无形的涟漪。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官员们敬酒的动作僵在半空,原本热络的气氛瞬间冰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皇家兄弟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图穷匕见”的紧张。


    朱承云脸上的醉意似乎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志在必得的傲慢。他打着父皇的旗号,就是要当着满堂文武的面,将朱平安的命根子——那传说中亩产千斤的神种,硬生生从景云这块土地上剜走。


    这不只是索要粮食,这是在抽掉景云发展的脊梁,是在摧毁朱平安赖以收拢民心的根基。


    在数十道或担忧、或惊惧、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朱平安脸上的笑容未曾改变分毫。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仿佛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弦上。


    “七弟说笑了。”朱平安的声音温和依旧,听不出喜怒,“神种乃是本王与景云农官们呕心沥血培育之物,更是此地数十万百姓来年的活命之本。父皇乃是圣明之君,体恤万民,若真有旨意,为兄自当遵从,倾尽所有以解国库之忧。”


    他话锋一转,目光平静地迎上朱承云的视线,不带一丝压迫,却让后者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


    “但不知,圣旨何在?”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朱承云的脸色猛地一滞,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哪里有什么圣旨?这不过是他嫉恨攻心之下,借着酒意,狐假虎威的敲诈罢了。


    “父皇口谕,与圣旨无异!”他强撑着气势,猛地拔高了声调,试图用皇子的威严压倒一切,“六哥,你这是要……抗旨吗?”


    “抗旨”二字一出,厅内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景云本地的官员们,脸上血色尽褪,手心已满是冷汗。这顶帽子太大了,谁也戴不起。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七殿下息怒。”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荀彧缓缓从席位上站起,他先是对着朱承云恭敬地长揖一礼,姿态无可挑剔,而后才不卑不亢地开口。


    “殿下,我泰昌律法,开国太祖皇帝亲定,历代先皇沿用至今,早已载入法典,昭告天下。”荀彧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律法有云:凡调拨藩王封地之战略物资,如粮草、铁器、军械等,为防奸佞矫诏、祸乱地方,需有兵部、户部、内阁三方联合签发的勘合文书,并加盖陛下随身玉玺,方能生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承云那张由红转青的脸。


    “殿下今日空口而来,便要调走关乎一地民生的神种,此举……恐与祖宗规矩不合。若此事传扬出去,外界不知内情,怕是会有损殿下与陛下的圣明声誉,以为我皇家行事,竟视国法如无物。”


    一番话,引经据典,有理有据。荀彧没有丝毫情绪化的指责,只是在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陈述泰昌王朝赖以运转的根本大法。


    朱承云一个养在深宫、斗争全凭意气的皇子,哪里懂得这些盘根错节的朝堂规矩和律法条文?他被荀彧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只觉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对那所谓的“三方勘合”一无所知;他想发怒,却发现对方句句不离“陛下声誉”、“皇家颜面”,让他根本无从发作。


    尴尬,前所未有的尴尬,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就在此时,宴会厅外传来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碰撞的铿锵之音。


    众人心头一凛,齐齐望向门口。


    只见戚继光一身擦得锃亮的玄黑戎装,腰悬佩刀,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铁血煞气,仿佛一头无形的猛虎,瞬间扑面而来,让整个宴会厅的奢华与靡丽都为之一黯。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大厅中央,对着朱平安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如洪钟,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而下。


    “启禀主公!三千‘戚家军’新兵已完成集结,兵甲齐备,士气高昂,随时可以进行实战演练!请主公下令!”


    “戚家军”!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朱承云的耳边炸响。他浑身一颤,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来景云之前,他便听闻过这支军队的威名,听闻他们如何以少胜多,杀得人头滚滚。他原以为其中多有夸大,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铁铸的男人,感受着那股几乎让人窒息的杀气,他毫不怀疑,这个男人和他身后的军队,能轻易地将自己和带来的所有护卫撕成碎片。


    这是赤裸裸的军事威慑!


    朱平安笑了,他亲自走下主位,双手扶起戚继光,姿态亲和。


    “戚将军辛苦了。”他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随即转向脸色煞白、嘴唇发抖的朱承云,笑容温煦,“七弟远来是客,本王怎能让喊杀之声扰了你的雅兴。这演练,就不必了。”


    朱承云闻言,刚想松一口气,却听朱平安话锋一转。


    “不过,神种事关重大,乃是我景云之地的根本,更是我泰昌未来的希望,绝不容有失。”朱平安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本王已经命令戚将军,亲率重兵,将所有粮仓围得水泄不通。若无本王盖印的手令,任何人,胆敢靠近粮仓百步之内……”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朱承云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杀气凛然。


    朱承云看着杀气腾腾、眼神如刀的戚继光,再看看周围那些原本还算和善的景云将领,此刻一个个都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他终于彻底怕了。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今夜真的可能会“意外”失足落水,或者“不幸”食物中毒,死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因为动作太急,差点被椅子绊倒,狼狈不堪。


    “六哥……说的是,是弟弟……是弟弟喝多了,胡言乱语,六哥莫要见怪。”他语无伦次地找着借口,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天色已晚,我……我有些乏了,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带着他那些同样噤若寒蝉的随从,灰溜溜地离开了宴会厅。


    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与敲诈,最终以他自己的狼狈收场而告终。


    当晚,朱承云的使团便连夜拔营,仓皇离开了景云城,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马车内,朱承云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白日里在运河工地的见闻,宴会上被当众驳斥的羞辱,以及最后那毫不掩饰的军事威胁,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交织,最终汇聚成一股滔天的恨意。


    回到京城,他立刻哭着冲进皇宫,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地告了一状,将朱平安描绘成一个拥兵自重、目无君父的藩王。


    然而,他知道,仅凭这些,还不足以撼动如今声望日隆的朱平安。


    深夜,他秘密拜访了另一位皇子的府邸——四皇子,朱承岳。


    书房内,烛火摇曳。


    朱承云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四哥,你可知老六为何能在景云发展得如此之快?他根本不是靠什么神种!”


    朱承岳眉毛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从赵家族人那里,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朱承云凑到朱承岳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了一个致命的词语。


    “他在景云,私藏了一座巨大的铁矿!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赤玄铁,削铁如泥!他暗中招兵买马,打造兵器,其心可诛!”


    他将从赵德海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经过自己的想象和夸大,编织成了一张足以将朱平安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谋反大网。


    “四哥,私藏铁矿,意图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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