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般的欢呼还在广场上空回荡,无数狂热的百姓将朱平安的名字喊成了信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无形的信仰之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汇入脑海,系统界面上那串数字的跳动,已经不是增长,而是爆炸。
【信仰值:+1000】
【信仰值:+1500】
【信仰值:+2000】
一瞬间的收获,几乎超过了过去数月的总和。
景云学堂的招录处,顷刻间被激动的民众围得水泄不通,负责登记的文书被挤得东倒西歪,脸上却挂着与有荣焉的笑容。
就在这胜利与荣耀的顶点,李元芳的身影如鬼魅般贴近。
他压低了身体,凑到朱平安耳边,话语里的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凝重。
“殿下,京城来人了。”
“是宫里的太监,说……陛下有旨!”
短短一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朱平安心中升腾的火焰。
庆功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刺骨的寒意。
县衙大堂,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
萧何、荀彧、贾诩等人分列两侧,脸上再无半分喜色。
那名自称小李子的太监,三十岁上下,面白无须,脸上挂着程式化的谦卑笑容,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藏着久居宫禁的精明与审视。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从一个精致的木匣中捧出明黄色的卷轴,展开。
“圣旨到——六皇子朱平安,接旨!”
尖细的嗓音在大堂里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朱平安率领众人跪倒在地。
“儿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小李子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
“皇六子平安,当思圣贤教诲,恪守祖宗礼法。尔近日所为,兴办匠人之学,非议儒林正道,实属行事乖张,不尊古法,着……”
听到这里,萧何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一沉。
完了,这罪名可不小!
张谦那些人,果然在京城掀起了风浪!
小李子的声音顿了顿,话锋却陡然一转。
“……然,念尔心怀百姓,垦荒治水,令流民归心,使两县之地重现生机,亦有大功于社稷。朕心甚慰,知尔勇于任事,乃为民之心所驱。”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堂上众人都是一愣。
这圣旨的意思,到底是罚,还是赏?
小李子继续念道:“功过相抵,不予追究。特赏银千两,以示嘉勉。望尔今后好自为之,勤勉政事,不得再有此等惊世骇俗之举。钦此!”
“儿臣,谢父皇隆恩!”
朱平安叩首接旨,双手高高举起,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圣旨。
直到小李子被客客气气地请去偏厅休息,大堂内的气氛依旧诡异。
萧何捻着胡须,第一个开口,语气中满是忧虑。
“殿下,这份圣旨,看似是赏,实则是罚啊!”
他往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不得再有惊世骇俗之举’,这分明是警告!陛下是看在您治理有功的份上,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我们……必须收敛了。”
荀彧却摇了摇头,提出了不同看法。
“萧大人此言差矣。在我看来,这恰恰是陛下对殿下的保护。”
他看向朱平安,分析道:“圣旨前半段的斥责,是说给天下儒生听的,是为了平息都察院那些御史的怒火。而后半段的赏赐和赞扬,才是陛下真正想对殿下说的话。这千两白银,就是陛下的态度!”
两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一旁的贾诩,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都不对。”
朱平安将圣旨放在桌上,轻轻展开。
他的手指划过“赏银千两”那几个字,脸上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父皇的意思很简单。”
萧何与荀彧同时看向他。
“斥责是假的,是说给别人听的。赏赐是真的,是给我的。”
朱平安站起身,踱了两步。
“父皇这是在告诉我:‘老六,你干得不错,但动静太大了,给老子惹了点麻烦。这钱你拿着,算是封口费,以后做事,聪明点,别再把事情捅到朝堂上来,让朕难做!’”
这番通俗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解读,让萧何和荀彧都愣住了。
他们还在分析字句间的微言大雅,朱平安却已经洞穿了皇帝作为“父亲”和“君主”的双重矛盾心理。
这才是最精准的解读!
既是君王的敲打,也是父亲的偏袒。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快步走入,手中捧着一个钱袋。
“殿下,那位李公公说要去方便一下。”
朱平安笑了笑,接过钱袋,掂了掂分量。
“去吧,告诉李公公,天气转凉,让他添件衣裳。”
亲卫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不多时,那名小李子太监便满面春风地回来,看向朱平安时,笑容里少了几分程式化,多了几分真切的亲近。
他凑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殿下,您可真是……让陛下在朝堂上发了好大一通火啊。”
朱平安不动声色。
“哦?还请公公赐教。”
“都察院的几位御史,联名上了十七道奏疏,说您……说您离经叛道,蛊惑愚民,请陛下废了您的皇子之位呢!”小李子的声音尖细,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陛下当场就把龙案给拍了,指着那些御史的鼻子骂,说他们饱食终日,不知民间疾苦!还说……您就算有错,那也是为了百姓,情有可原!”
小李子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点睛之笔。
“奴婢在宫里伺候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陛下为了哪位皇子,这么跟满朝的言官对着干。殿下,您在陛下的心里,分量不一样啊。”
送走小李子,朱平安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终于明白了,这场辩论的胜利,在京城掀起的,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他的那些好皇兄们,找到了一个新的武器——儒家道统。
这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他们正试图用这把刀,将自己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当晚,朱平安密召贾诩。
书房内,烛火摇曳。
朱平安将小李子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最后凝重地总结。
“文和,他们想用儒家的刀杀我。”
贾诩静静地听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抚着手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冷。
“殿下,这可是大好事啊!”
朱平安一愣:“好事?”
“当然是好事!”
贾诩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
“他们想用刀杀我们,说明他们黔驴技穷了。更好的是,他们还主动把刀递到了我们手上。”
他凑到朱平安面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们何不借力打力,让这把刀,去砍他们自己?”
朱平安呼吸一滞:“怎么砍?”
贾诩的嘴角咧开一个阴险的弧度。
“殿下,您不仅要风风光光地收下这千两赏银,还要立刻写一封‘罪己书’,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罪己书?”朱平安皱眉,这是认输。
“对,罪己书。”贾诩的笑容愈发诡异,“但这封信的内容,将是射向您那些好皇兄和都察院御史们……最毒的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