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引玉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饿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卧室,发现金学民正顶着两个比他稍浅些的黑眼圈,对着客厅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和线索发呆。
“醒了?厨房有袋泡面,自己弄。”金学民头也没回,因为抽了很多的烟声音变的有些沙哑。
“你这烟瘾挺大啊。”白引玉看着满屋子灰蒙蒙的一片,“这雾霾是专门挑你家下的吗?你不呛得慌?”
说着,白引玉打开窗户,一股凉风吹了进来,头脑也清醒了很多。
“废话,不抽烟我怎么熬夜处理案情。”金学民再一次点燃了一根,又拿出一根递给白引玉,“你要吗?”
“谢了,我不抽。没想到,你还挺敬业。”白引玉伸了个懒腰,也没穿鞋,就这样走向厨房。
“我可是一名警察。”金学民收回烟,郑重的说道。
“你不是判罪人?”白引玉闻言,有些疑惑的探出脑袋。
“以前是。”金学民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伤感,“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故事的,要不跟我说说。”
“没空。现在案子要紧。”
“好吧,要是你想说了,找我,我可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而且嘴特严。”
“你嘴严不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嘴特碎。”
“这话说得,我这不是担心你憋坏了嘛。”
白引玉泡好面,端着碗凑到白板前。
上面是三位受害者的详细资料和社会关系图,以及现场发现的微量物证报告——几乎一片空白。
“有进展?”白引玉嗦了口面问道。
“屁的进展。”金学民没好气地指着白板。
“三个受害者,社会圈层完全不同,生活轨迹毫无交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才华’和‘失忆’,像是被某种东西强行剥夺了记忆一样。而且监控、指纹、DNA......所有常规手段都失效了。”
金学民猛地转过身,不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白引玉,“你之前说的什么两条鱼,还有对方罪孽的分析,都很合理,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在你这里,你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按照我的理解,那两条鱼应该是属于一体的形式存在,只不过是两个人,就像双胞胎一样,拥有同一个罪孽,不同的能力,一个负责吸取才华,另一个负责剥夺记忆。”
金学民摸着下巴,沉思片刻,“有道理,还有吗?”
“先说说你一晚上还发现了什么?”白引玉不急不忙的吃的面,想听听对方的看法。
金学民看向白板,叹了一口气,“线索少的可怜,几乎没有什么线索,但我发现了一个规律。”
“什么?”白引玉来了兴趣。
“时间。”金学民站起身,手指在白板了来回了游走。
“第一个小说家,根据我们的调查, 他失去记忆的时间是上个月的三号,等他发觉不对报警时,是三天之后,也就是六号。”
“而第二名钢琴天才少女,我们查到了她乘坐的航班,时间是这个月的十号,而她报警的时间,是十三号。”
“最后一个,也就是昨天的王医生,我们得知报警的是他的助手,也就是昨天二十八号,而根据王医生的回忆,最近的记忆是接待一位女士,我们询问过助理,应该是二十五号。”
“所以,根据我的判断,对方虽然作案时间没有规律,可能力的范畴有规律可循,那就是在剥夺受害者的才华和记忆之后,受害者会在第三天恢复神志,开始清醒,而不记得的,最多只有三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个罪孽的能力,最大限度使人失去三天的记忆。”
白引玉点了点头,“分析的很有道理,这样就说明这只罪孽的能力有着上限。”
“可这条线索没有什么用啊,知道它的上限也无法推进案情。”金学民的脸色有些苦恼。
白引玉吃完最后一口面,又把汤喝了,抹了抹嘴,仔细看着白板,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说......这只罪孽的能力是三天,那么有一个方向可以查一查。”
金学民闻言,立马来了精神,“什么方向?”
“就是这个三天啊。”白引玉指着白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看啊,这名小说家,失去了三天的记忆,那么在这三天里,网络上有没有什么新书发布,而且反响特好,属于大神级别的文笔和剧情。”
金学民眼睛亮了起来,站起身,盯着白板上的时间规律,“你接着说。”
“还有,那名天才少女,失去才华和记忆的三天里,有没有什么新人或者不得志的人,一下子脱瘾而出,一鸣惊人,成为了这个行业的一匹黑马。”
“最后就是昨天的王医生,在这三天里,有没有新开的心理咨询室,而且反响很不错。”
白引玉一口气说完,看了一下周围,除了一罐罐的啤酒,找不到解渴的东西,索性拿起一罐啤酒,准备打开。
可金学民却一把夺了过来。
“干什么?喝点酒不行啊。”白引玉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只见金学民亲手打开啤酒,送到了白引玉的手中,“我亲自给你打开。”
“怎么的这是?你整这么一出,我有点紧张啊,要不我也给你打开一个吧。”白引玉警惕的看着金学民,顺手提了提裤子。
“你说我咋没想到呢,你这脑袋瓜子是咋长的。”金学民激动的在原地转圈,“对啊,三天,就是这个三天,这就是这三个人的共同点,如果可以在这个方向上找到突破口,那么这个案子说不定就有眉目了。”
“天才啊,你真是个天才。”金学民毫不掩饰对白引玉的夸奖。
“没什么,这都是正常操作哈,都是你两袋方便面的功劳,人吃饱了自然就聪明了。”白引玉被夸的有点飘飘然,昂头挺胸,颇有大师风范的摆了摆手。
“两袋方便面?不是一袋吗?”金学民对自己的食物储备还是心里有数的。
“不是啊,我看铁锅旁边有一袋,水池里有一袋,这不是两袋吗?”白引玉肯定的说道。
金学民闻言,神情有些尴尬,随即又转为笑容。
“那个,水池里的那袋,是过期的,我随手扔掉的。”
“你大.爷的!!!”白引玉只觉胃里一阵恶心,“我说这面怎么一股子哈喇味,我以为是新出的口味呢。”
“哈喇味你还吃的连汤都没剩,这心也够大的。”
“我这不是饿了嘛!!!我用不用去医院看看啊。”
“没事,吃不死人,随身带着手纸就行了。”
“......”
就在这时,金学民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技术科那边有消息了,心理咨询中心被删除的预约记录恢复了一部分。”他放下手机,语气低沉,“最后一位预约王医生的病人,登记的名字是--蒋思语。”
“蒋思语?”白引玉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很有名的青年画家,拿过不少奖,也是我们之前锁定的潜在保护目标之一,不过如今看来,她应该也成为了受害者。”
“知道蒋思语的家吗!”白引玉没心思理会过期方便面的事情了。
“知道,我们现在就去。”随后金学民把二人的分析告诉了电话另一头,并叮嘱一定要找到三名受害者失去记忆之后的三天时间各自领域发生的特殊事件,不管是什么,都要报告给他。
打完电话,两人立刻驱车赶往蒋思语的公寓。
此时蒋思语公寓的门口早就被警察封锁,金学民亮了证件,便带着白引玉走了进去。
公寓整洁得过分,画室里摆满了完成和未完成的作品,色彩大胆,充满想象力。但在一堆画作中,有一幅被白布遮盖的画显得格外突兀。
白引玉走上前,一把掀开白布。
画布上的内容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再是任何美好的景象,而是一片扭曲的暗蓝色,仿佛深海漩涡。
在漩涡的中心,隐约能看到两张痛苦迷茫的人脸轮廓,一张像是王医生,另一张,正是画家蒋思语自己!
而在漩涡的深处,是用更为深沉颜色勾勒出的,两条彼此缠绕,仿佛在狞笑的鱼形阴影!
这幅画,仿佛是她被吞噬前,用最后的本能留下的!
“蒋思语......把过程画下来了?”金学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白引玉则是盯着画里的鱼形阴影,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