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念接过纸包,又将纸包对着油灯,仔细瞧了瞧,发现里面有一个黑的像铁一样的东西,还有纸条。
她抬头看了一眼菱儿,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
她又朝门口看了看。
菱儿便走到门口,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将门合上。
沈清念又将床上的纱帐放下,遮得严严实实。
这样,即使谢宴之又像刚刚那样在门口偷听,也听不到什么,更看不到什么。
沈清念这才拿了自己的绢帕铺在床上,倒出纸包里的松子儿。
一把钥匙掉在眼前,紧接着又掉出两张纸。
沈清念拿起其中一张一看,眼眶不禁湿润起来。这信是萧怀意写的。
信上说,她和谢宴之走后,他忽然明白她是被谢宴之胁迫了。
若沈清念不愿留在侯府,可去通州的一处院子,那是他母亲在老家的院子,钥匙就是那一把。
时间紧迫,他说不了太多,望她保重。
沈清念又捡起另外一张纸,是一张三千两的银票。她的眼泪又一次决了堤。
这些都是萧怀意给她的出路!
有了这些银子,路上的盘缠是没问题,到了通州,还够她和菱儿生活很久。
现在有了可去之处,也有了银钱。可还想要不被谢宴之抓到,那她就需要两张新的路引。
可她现在被看得严,普通人去办路引的话,手续慢,还容易被刁难。
京城应该也有黑市,她和菱儿不熟悉,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
第二日一早,沈清念就去了苏姨娘的院子。
她想先去探探姨母的口风,看她能不能请她帮忙开路引。
一进屋子,苏姨娘就从榻上起来,热情地拉着沈清念的手:“念儿,你的身子可算好了。”
沈清念福了福身,轻声道:“让姨母担心了。”
苏姨娘拉着沈清念坐在榻上,朝着秋叶吩咐了一声:“秋叶,去将今年的新茶给表姑娘泡一壶来。”
说着,又抬起手,用帕子给沈清念擦擦额头的汗:“病刚好,还得多养养。”
沈清念刚想说话,却发现苏姨娘手腕上有一片红色,像是受了伤。
她抓住苏姨娘的手:“姨母,让我瞧瞧,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苏姨娘脸色骤变,手往回缩,不想让沈清念瞧见:“没事,大概是被蚊子咬的。”
沈清念听着她蹩脚的理由,更加想要看清楚:“姨母,这还是春日,哪来的蚊虫?”
说完就拉过苏姨娘的手,撩起了袖子看了看。
待看清了以后,她的心一下就揪得紧紧的。苏姨娘手腕上那些红色分明是被人拧的,更上面还有一些青紫色。
仔细看,那些青紫色里还有些细小的孔,看着像是被针扎的。
苏姨娘明显是被人虐待了,可她好歹是二房的姨娘,又有谢昭表哥傍身,谁还敢虐待她?
“姨母,到底是谁做的?”沈清念看着苏姨娘。
苏姨娘收回手,赶紧扯下袖子来遮住,摇摇头:“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胡说,这上面还有针扎的孔,难不成你自己拿针扎自己?”沈清念有些着急,也有些心疼。
看着苏姨娘躲闪的样子,她心中忽然有了猜测。
“是不是二夫人让人做的?”
苏姨娘见沈清念一下就猜到了,只是按住她的手,安抚道:“都过去了,我没事的。”
秋叶此时正好泡了茶进来,见沈清念发现了苏姨娘的伤,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表小姐,自从二爷瘫了以后,二夫人就开始找理由折磨姨娘。”
“二夫人专挑好藏住的地方下手,外人根本不知姨娘每日受的磋磨。”
秋叶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二夫人这些年,没少磋磨二人,现在终于有人发现她二人的委屈,哭得泣不成声。
“姨母,你为何不告诉老夫人,或者告诉谢昭表哥啊?”沈清念有些不理解,为何要这样任人磋磨。
“姨娘不想连累公子。更重要的是,二夫人拿二爷威胁姨娘。”
“怎么回事?”沈清念又问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秋叶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若姨娘不任二夫人磋磨,敢将这些事情告诉其他人,二夫人就不让姨娘见二爷。”
沈清念看着苏姨娘掩着帕子抹泪的样子,有些无法理解。
“二爷就那么重要?让你甘愿承受这些?”
“林氏是她的发妻,自会照顾好他呀。”
二爷就那么重要?苏姨娘听到这话,想到当时二爷问她愿不愿意跟他时,她点了点头。
一下就被一只大手捞上了那高头大马,他宽阔的胸膛拥着她,带着她乘风而去,身后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她回头,看到那双怨毒的眼睛盯着她,但二爷带她走了,那人再也伤害不了她了。
“二爷救过我的命,我必须要守着他,只要二夫人能让我见上他一面,受再多苦,我都撑得住。”苏姨娘语气坚定道。
沈清念不禁感慨,做人妾室,就只能看主母的脸色过日子。她怎么能过那样的日子呢?
“姨母,做人妾室,你后悔过吗?”沈清念看她那样伤心。
苏姨娘想了想,大概是不后悔吧。
“二爷待我极好,他从未看轻过我。能与他在一处,我不后悔。”
“念儿,只要他是拿你当妻子,即使是做妾又有什么关系?”
她曾经也想当那人的妻子,但他却将她看做妾室一般,要卖她到勾栏院。
直到后来遇到了二爷,给了她妻子才有的一切,出了正妻的名头。
她又想起那时,二爷衣襟微敞,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说:“诗雨,爷这辈子有你足矣。”
苏姨娘知道沈清念定是不愿当人妾室的,就好像曾经的自己。
苏姨娘笑了笑,希望沈清念能实现年少时的她未能实现的。
沈清念见提起二爷时,苏姨娘的嘴角高高扬起,料想她定是爱二爷爱得深沉。
可她不爱谢宴之,而谢宴之也不会拿她当妻子看待,不然就不会多次轻薄她。
路引的事得另想办法。姨母现在的处境已经这般不好,若再让姨母帮忙,日后被谢宴之发现,怕是……
沈清念又想到了母亲,她因美貌得到父亲的喜爱,最后也因美人迟暮,遭到厌弃。
姨母有二爷的爱宠着,可失去二爷这个靠山后,日子也过得这般不尽人意。
所以女子,还是得靠自己。
或许,还有一个人能帮她办到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