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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压力

作者:懒羊叫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可传到南方士绅豪强的耳朵里,那就是一柄悬脖子上的刀。


    消息不是传开的,是炸开的。


    一天之内,钱员外的头颅,被暴力摧毁的水坝,以及那扬“大戏,就成了江南三州所有豪门夜宴上的话题。


    潭州,刘府。


    当家主刘员外第三天没能合眼,盯着院外那条引水入田的私家水渠时,他感觉这水渠,就是他的催命符。


    “老爷,您……您喝口参茶吧。”管家端着茶杯,手都在抖。


    刘员外猛地回头,双眼布满血丝,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


    “喝?喝个屁!你告诉我,那姓龙的到哪了?”


    管家吓得差点跪下,哆哆嗦嗦地说:“回……回老爷,他们好像还在青州,正在……正在帮着灾民丈量田地,登记造册……”


    “放屁!”刘员主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石凳,“他那是丈量田地吗?他那是丈量下一个该杀谁!”


    他一把推开管家,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疯子……都是疯子……”


    “那个帝师是疯子,他手下那条独眼蛇也是疯子!”


    “不审不问,直接杀头!杀了人还开仓放粮,收买人心!这是什么套路?这是什么打法?朝廷的王法呢?官府的脸面呢?”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恐惧。


    “他不是来治水的,是来要我们命的!”


    “他把屠刀变成了道理,把造反变成了替天行道!谁敢拦?谁敢说个不字?


    管家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


    这三天,他们派人去州府打探,去神京找关系,得到的消息却只有一个。


    陛下亲准,帝师督办。


    八个字,像八座大山,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这意味着,驯虎营的屠刀,是合理合法的。


    那位帝师的规矩,就是新的王法。


    刘员外停下脚步,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想起了钱员外的下扬。


    被挂在废墟上,家产被分得一干二净,连祖坟都被愤给刨了。


    最可怕的是,事后州府递上去的奏报,写的居然是“钱氏一族为祸乡里,致使民怨沸腾,幸得帝师神兵天降,平息民愤,青州万民无不感念圣恩浩荡”。


    无耻!


    太他吗无耻了!


    可他刘员外,不想自己的脑袋,也成为别人功劳簿上的一笔。


    “备车!”刘员外突然嘶吼一声。


    “老爷……您要去哪?”


    “去州府?”


    “不!”刘员外眼神决绝的,“去河堤!把家伙都带上!越多越好!”


    管家一愣:“老爷,您要跟他们拼了?”


    “拼?”刘员主一巴掌扇在管家脸上。


    “你猪脑子啊!拼什么拼?拿什么拼?”


    “老子是去拆水坝的!”


    半个时辰后,潭州河边。


    刘员外亲自带着几百号家丁,挥舞着锄头铁锹,对着自己耗费万金修建的坚固水坝一通猛砸。


    他一边砸,一边哭,喊。


    “砸!都给老子用力砸!”


    是我们利欲熏心,蒙蔽了圣听,辜负了陛下!我们有罪啊!”


    周围闻讯赶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一个个都看傻了。


    刘员外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扑通一声就跪在泥地里,对着神京的方向砰砰磕头,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陛下啊!罪臣刘某,今日方知帝师苦心!帝师新政,乃是利国利民的万世之策!罪臣此前被猪油蒙了心,罪该万死!”


    “罪臣愿献出所有侵占的良田千亩,献出白银三万两,以助帝师推行新政!只求陛下降罪,给罪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这番表演,直接把所有人都给整不会了。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耀武扬威,连县太爷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吗?


    紧接着,更骚的操作来了。


    刘员外拆完水坝,连夜写了一封血书,连同厚厚一沓地契和银票,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神京。


    奏报的标题是,《罪臣刘氏泣血叩首,恭贺帝师新政大行于南》。


    这封奏报,像一颗投入油锅,瞬间引爆了整个南方。


    那些还在观望,还在侥幸的士绅豪强们,彻底破防了。


    他们终于看明白了。


    这位帝师,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们坐下来谈。


    他给了你两个选择。


    要么,像钱员外一样,被动地,屈辱地,全家死光光地“被执行”。


    要么,像刘员外一样,主动地,体面地,花钱买命地“自我了断”。


    这他妈还用选吗?


    于是,一扬轰轰烈烈的“自拆运动”在南方各州上演了。


    第二天,岳州张家拆了。


    第三天,云州李家献田了。


    第四天,整个江南三州,所有私筑的水坝,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各地州府的门口,堆满了豪强们“主动献出”的地契和金银,多到库房都装不下。


    持续了数十年,朝廷三令五申都无法解决的“南涝”顽疾,在短短半个月内,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被彻底根治。


    刀,甚至都没出青州。


    ……


    神京,忘忧阁。


    暖阁内,依旧是那盘没下完的棋。


    一封封来自南方的奏报,由喜公公小心翼翼地呈到萧青鸾的面前。


    她一张张地看。


    奏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在歌颂她的圣明和帝师的伟略。


    可她看到的,却是......


    那些地方豪强,怕的不是她这个女帝,而是那个坐在她对面,悠闲地白衣青年。


    他甚至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杀了一个人。


    然后,整个南方就跪了。


    顾云舟将一枚白子轻轻放下,棋盘上,一条大龙的生路被彻底堵死。


    他抬起头,看着萧青鸾,露出了那抹熟悉的笑容。


    “陛下请看,有时候,恐惧比仁慈更有效。”


    他将一份汇总的奏报推到她面前,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半月之内,南方各州新增的良田和税收。


    那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帝王都为之疯狂的数字。


    “现在南方的土地,已经平整了。民心,也安定了。”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这座华丽的宫殿,看到了那片广袤的土地。


    “是时候,该种下真正属于我们的庄稼了。”


    萧青鸾握着奏报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忽然觉得,,好像……有点关不住他了。


    他的人明明在这里。


    可他的手,已经伸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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