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仪式定在周家老宅。
周老特意穿了件崭新的灰色中山装。
他看到一身戎装、精神矍铄的陆长生出现在门口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这位怎么会来？
他这样重视孙女的拜师礼，即便是周老也不可避免的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起来。
周老不自觉地整了整衣领，快步迎上去。
“陆老，真是久仰大名，没想到您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前来。”
陆长生笑着回礼，“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在地方上回不来，我这个做爷爷的，自然要替他来给孙女撑场面。”
“陆团身居要职，不能前来，我们都能理解。”周老点头。
两人寒暄时，周科赶紧上前引着他们到主位就座。
周老这次收的是关门弟子，特意请来了不少书画界的好友。
林老、王默然等人都到场，见到陆长生时都不由得愣了神。
林老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低声对身旁的王默然道：“这位怎么来了？”
王默然同样压低声音：“没想到周老这个关门弟子，背景这么硬。”
正厅里布置得古色古香，香案上供着画圣吴道子的画像。
周老端坐在太师椅上。
陆知瑶穿着一身淡粉色汉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双手奉上拜师茶。
“弟子陆知瑶，今日拜在周老先生门下，必当勤学苦练，不负师恩。”
周老接过茶喝了一口，从袖中取出一支毛笔。
“这支笔跟了我五十年，今日赠与你，望你不忘初心，将国画艺术发扬光大。”
陆知瑶乖巧地应下。
陆长生在旁边看着，眼眶都有些湿润。
他当初吃不起饭上战场打鬼子，何曾想过陆家后代能走上文化道路？
拜师礼成，周围的人都鼓起掌。
林老道：“老周，你这次可是捡到宝了！这孩子，以后肯定能在书画界闯出一片天！”
王默然道：“周老慧眼独具，这孩子打眼一瞧就充满灵气。”
有灵气，有天赋、有家世，这样的孩子想不出头都难。
周老笑着将陆知瑶带到身边，一一引见在场的书画界前辈。
陆长生这边也是应接不暇，不断有人前来寒暄。
若是平时，他早就不耐烦了。
但今天是孙女的大日子，他硬是撑着笑脸应付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陆家，曹云芳接到汤丽丽电话。
“爸高兴得跟跟什么似的，一早就出门了。要我说，老四家的也太会来事了…”
电话那头的汤丽丽叹了口气。
“人家孩子确实争气。我想好了，下学期就把山川、山岳接回来。我自己盯着，说不定能有点进步。”
“接回去？”曹云芳愣了，“那你工作怎么办？”
“为了孩子，值得。”再说她也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汤丽丽道：“大嫂，你先替我探探爸的口风。”
“行，行吧！”
曹云芳勉强答应。
两个孩子在北京待得好好的，真有必要接走？
再说汤丽丽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带回去能不能给孩子吃饱穿暖？
曹云芳挂断电话后一直纠结着要不要替汤丽丽问问。
直到陆长生满面春风的回来。
曹云芳立刻把想问的话抛在脑后。
在老爷子高兴的时候说这事，除非她脑子进水了。
另一边，陆战西提着几斤新鲜牛肉走进柳梦瑶的小吃店。
自从发现柳梦瑶更喜欢实用礼物后，他就经常带些肉菜过来。
挑着实用的东西给她带。
反正他买了肉菜之类的，梦瑶就不用买。
“谁家的孩子？”
他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那架势恨不得钻进电视里。
衣服上有些脏污，不过，手脸洗的挺干净。
柳梦瑶接过牛肉。
“工地赵哥家的，家里没人管，总在街上跑不安全，我就让他在这儿待着。”
她说着给孩子端了碗面。
“你今天不是回家了吗？”
“我爸不在家，去参加知瑶的拜师礼了。”
陆战西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柳梦瑶细心照顾孩子的样子。
“拜师？”柳梦瑶手上动作一顿。
“知瑶喜欢画画，老四媳妇给她找了周瑞年老先生当老师。”
柳梦瑶轻轻“‘哦’了一声。
“学国画啊，真厉害……”
柳梦瑶的手上的动作慢下来，“学国画，真厉害！”
画画一听就不是普通人家孩子学的东西。
在她老家，女孩子连上学都要经过千辛万苦争取。
陆战西见孩子正专心吃面，起身换了电视频道。
新闻里正在报道国际通信学大会，画面突然切到陆知衍在台上从容应对外国专家提问的场景。
“知衍?”陆战西惊讶地坐直身子。
柳梦瑶也看向电视，画面中的少年侃侃而谈，举止从容。
解说员还在介绍他的科研成果。
“你们家的孩子真了不起。”柳梦瑶轻声道。
陆战西脸上带着自豪：“我也没想到这两个小崽子这么争气！”
“柳阿姨，我还要！”小男孩举着空碗喊道。
柳梦瑶回过神来，“小雷，阿姨这就给你去盛。”
赵雷：“好的。”
赵雷吃完第二碗面，又说要上厕所。
陆战西看着柳梦瑶为孩子忙前忙后，忍不住问：“他在你这儿待了几天了？”
“他在你这里几天了？”
“三，三天了。”
“老这样也不是办法，我看他年纪该上学了，在学校既能学东西又安全。”
送去学下又能学东西，又安全。
“你说得对，”柳梦瑶点头，“我回头跟他爸爸说说。”
赵立诚正好走到店门外，把这话听了个真切。
他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一眼陆战西。
身材挺拔，相貌堂堂。
再低头看看自己沾着水泥点的裤子和布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布袋。
他深吸一口气，装作刚到的样子走进店里，朗声道：“柳老板，今天不忙啊？”
若无其事的走进小吃店。
扬起声音，爽朗道：“柳老板，今天不忙啊。”
“赵哥来啦，”柳梦瑶笑着招呼。“今天人不多。”
赵雷道：“爸，我刚吃了柳阿姨做的面，特别好吃。”
赵立诚摸了摸儿子的头，对柳梦瑶道：“给我也来碗一样的，麻烦你了。”
“别客气，还要谢谢赵哥经常关照生意呢。”柳梦瑶转身去后厨。
赵立诚这才看向陆战西。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