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衍心里计算“有来有回”的概率。
几秒后道：“没有回。游戏太简单。规则让我赢的。”
沈青枝：“……我们有没有可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呢。”
“又是人情世故吗？”陆知衍歪着头道。
“对。”沈青枝拍拍他的肩膀，“你愿不愿意再分给他们玩一会儿？”
陆知衍不理解，但尊重，“好吧，听妈妈的话。”
他把球分了分，给沈阔和妞妞各塞了一把，“再玩一会儿，我让着你们。”
沈阔手向身后一躲，不好意思道：“我不要球，哥哥你能不能把你的弹球技术教给我？”
陆知衍上下打量他一眼，好似在评估，“你，学不会。”
“你没教怎么知道我学不会，我在我们村厉害着呢。”沈阔不服气。
他是数一数二的大高手。
沈青枝在一旁指点道：“知衍不要讲理论，直接说结果。”
“那样他学不会。”
“没关系。”沈青枝摆手。
“好吧。”陆知衍在沈阔弹的时候，主动给他调整角度，“就在这里，能中。”
沈阔愣了愣，按他说的轻轻一弹，还真中了一个。
他眼睛亮起来，妞妞也不再抽噎。
“哥哥，我也要。”陆知瑶拿着一个球蹲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他，“该怎么弹？”
陆战北抽空问，“孩子们咋了？”
“你儿子把沈阔他们赢哭了。”
陆知衍嘴角动了动，“随我，做事认真。”
沈青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呵呵，还是对自己儿子不了解。
希望他以后不会后悔。
又坐了一会儿，沈青枝几人回家。
临走前，将家里的电话给沈万良留下。
“家里的电话，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
“成，知道了。”沈万良小心翼翼收起来，压在桌子上的玻璃下。
陆战北最近无事。
回到家和沈青枝商量道：“媳妇，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请同事吃顿饭。”
陆战北刚回来就出任务，这两天才腾出时间。
“给你好好介绍一下家属院的人。”
“随时可以。”沈青枝只有一个要求，“请客前先把保姆找好。”
陆战北又想起张嫂子的事。
沈青枝凑到他身旁，“请客一定要在家里吗？我们去食堂吃，或者县城也行。”
家里才装修过，沈青枝不想在家里招待。
男人、女人、孩子一大堆。
家里地方有限，她不敢想象一顿饭后，家里变成什么样子。
见陆战北没说话，她接着道：“家里地方小，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不够。”
陆战北深深看了眼她一眼，“不想在家？”
沈青枝摇头，“不想。”
“去县城饭店吃。”陆战北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她不想在家吃，那就不在。
“我老公真好。”
沈青枝靠着他撒娇，“保姆的事不为难你了，我自己来。”
陆战北轻轻“嗯”了一声，搂着她不再说话。
沈青枝亲自找的人一定合适她自己。
她只需把人找到，剩下的他自然会办好。
第二天，陆战北和战友说了家里请客吃饭的事。
让他们带上老婆孩子都去，大家认识认识。
陆战北单身前面对已婚战友这种邀请，向来避而远之。
没想到他转眼间变成他们里面的一员。
杨修文跟在陆战北后面走进办公室，“你怎么回事，在家里简单做点，相互介绍着认识一下就行，去县城干什么？”
陆战北道：“我家里才收拾了，家伙事不齐全，县城省心。”
“是不是你媳妇不愿意做饭！”杨秀文靠在沙发上，“家属院最近在传你媳妇天天去食堂打饭。我不是给你介绍了张嫂子吗？”
“张嫂子不行，放心，我媳妇过几天就不去食堂。”
“为什么不行，嫂子多好呀！要我说，你不应该找保姆，你们家总共四口人，你媳妇啥事没有，自己慢慢干呗。”
陆战北敲了敲桌面，提醒他放下刚掏出来的香烟。
“青枝忙着呢，家里的事不用她操心。”
杨修文只把打火机放回兜里，香烟放在鼻尖不断的闻，“你就惯着吧。”
从未想过陆战北婚后会这样。
杨修文还没见过沈青枝，心里对她好奇不已。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把陆战北迷的三魂五道。
听媳妇说长得漂亮。
杨修文不以为然，要说漂亮，文工团的人漂亮的多了去了。
他坚信搭档陆战北不是好色之人。
沈青枝女士一定有过人之处。
杨修文想要见人的愿望很快实现。
转眼到了陆战北请客的日子。
沈青枝提前让段红志找了一辆客运车停在家属院外。
出了家属院可以直接坐车到饭店。
杨修文带着老婆孩子，终于见到沈青枝。
一见之下，不由晃了晃神。
这比文工团的女同志漂亮多了。
她们真比不上。
陆战北这小子难道真的见色起意？
路上他不断打量两人。
陆战北眼神没离开过沈青枝三秒。
不论与谁说话，眼神总在不经意间扫过他媳妇。
到达饭店后，陆战北极为郑重的向自己同僚和下属介绍了沈青枝和两个孩子。
接着又给沈青枝介绍其他人。
一圈下来。
沈青枝只记住钱珍珍一家四口，还有沈大花一家。
再加上，被重点介绍的杨修文一家。
他和陆战北是老搭档，是政委。
他的妻子郝静是部队小学的一名老师。
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严厉，交谈几句就会发现，其实他脾气很软和。
家里两个儿子，大的叫杨严，今年上初中。
小的那个叫杨厉，上三年呢。
郝静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他们长得真好看，真让人喜欢。快上学了吧。”
“你快别夸他们了，他们今年上一年级。”
“报名时候和我说一声，我过去看看，给孩子分个好老师。”
“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一句话的事。”郝静道。
说着话，陆战北带着许毅两口子过来。
“许营长有事找你。”
“有事？”沈青枝糊里糊涂。
她和许家的交集，只有搭钱珍珍那一程。
“嫂子，我们过来特意感谢你那天愿意搭珍珍一程。”
“随手帮忙而已，不用客气。”
他们不提，沈青枝已经忘记那天的事。
已经过去多日，真有心道谢，许毅早去家里了。
“必须感谢，那天若不是您，珍珍肚子里的孩子就危险了。”
许毅说的一脸后怕，“嫂子救了孩子一命，你是他的再生父母。等孩子生了以后，让他认你……”
“唉，知衍不许那样做，危险。”
沈青枝没等他说完，找了个由头离开。
“你们先自便，我过去看看孩子。”
钱珍珍肚子没显怀，被许毅虚虚扶着，“在这里等，还是回去。”
陆团家这位逃避的很明显。
他们再巴巴跟上去，有点不识抬举。
“回去吧，”
沈大花碰碰男人腰，“咱过去看看吗？许营长找他们说话呢。”
罗平锋大口吃着肉，顾不得说话，摇摇头，“不去，你快点吃东西。今天的菜量大，肉多。”
沈大花一听，顾不得再张望，立刻把陆团长一家抛在脑后。
他们家一年半载也吃不上这么好的。
“快吃，一定要吃够本。”沈大花提醒孩子。
罗平锋无语道：“收敛点，很光彩吗？还够本，你淘本钱了吗？”
沈大花拿筷子戳了一个狮子头，“陆团长邀请我们来的，没拿本钱也能吃饱。”
桌上饭菜荤菜多，素菜少。
沈青枝特意选的，为了让他们多吃菜，少吃素。
陆战北是团里主要领导之一。
不看僧面看佛面。
没人故意找茬，一顿饭宾主尽欢。
事后传出去的小道消息。
都是陆家不会过日子。
非得花冤枉钱去饭店。
陆家没人知道这个消息。
知道了也不在意。
陆战北推门进来时，客厅里静悄悄的。
换鞋的功夫，眼角扫到茶几一角。
那东西还在。
灰扑扑的，一堆零件攒在一起，看不出个具体形状。
陆知衍几天前给他的，说是礼物。
当时他刚从在换衣服去沈家，转头就搁这儿忘记了。
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早忘到脑后。
陆战北走过去，拿起那玩意儿。
沉甸甸的，边缘有些硌手。
金属外壳上还留着没打磨干净的毛刺，一看就是手工敲出来的。
旁边压着张纸，是说明书。
弄得像模像样的。
还挺正式。
他拿起来扫了几眼，全是些陌生的术语。
什么“声波共振探测”、“地下结构成像”。
陆战北挑了挑眉。
这小子，捣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而且看的书好杂。
这些词都知道。
他印象里，陆知衍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不爱哭，不爱闹，就爱抱着各种模型，图纸看。
陆战北承认儿子聪明
可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
他把说明书扔回茶几，拿着那机器掂量了下。
看着怪唬人的。
说不定就是个高级点的玩具。
他看着捣鼓出来的。
陆战北不信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能弄出高科技来。
前几天，陆知衍用积木搭了个坦克模型，齿轮联动，能自己爬坡。
当时他觉得新奇，没多想。
“正好，”陆战北把机器抱起来，“去靶场转转。”
他要看看，玩具能玩出什么花样。
靶场离家属院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
这会儿没训练，空荡荡的。
陆战北找了块空地，把机器往地上一放。
按说明书上写的，拧开侧面的旋钮。
嗡的一声。
机器启动了，发出轻微的震动。
顶端的小灯闪了下红光，随即变绿。
他蹲在旁边，看着它在地上转了半圈，像只找不准方向的甲虫。
“又是玩具车？”陆战北撇撇嘴，心里失望。
还不如上一次的呢，上次的车自己会动。
正想抬脚把它拿到一边，机器突然停了。
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探测到地下3米处异常结构。
陆战北一愣。
这地方是实心土地，哪来的结构？
他皱着眉，从旁边捡了根铁棍，往地上戳了戳。
硬邦邦的，没什么异样。
“骗人的吧。”他嘀咕着，伸手想去关机器。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字变了：直径约1.2米，中空，疑似人工挖掘。
陆战北的手顿在半空。
他想起件事。
去年靶场扩建，确实在这里埋过一段废弃的输油管道，后来项目改了，管道没拆，直接填了土。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他也是偶然听后勤说过一嘴。
位置、尺寸，都对得上。
陆战北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他重新调整机器参数，换了个地方。
这次，屏幕上显示：地下1.5米，金属结构，长约5米，呈管状。
是前年埋下的通信光缆。
没错。
陆战北猛地站起来，盯着那台灰扑扑的机器，眼睛发亮。
不是玩具。
是个宝贝！
军区研究院这阵子正头疼地下隐蔽工程的探测问题，用了不少先进设备，效果都一般。
这玩意儿，居然这么准？
他一把抓起机器，转身就往家跑。
推开门，陆知衍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敲代码。
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平静，手指敲击键盘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知衍！”
陆战北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激动。
陆知衍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带着点疑惑：“爸？”
“这个，”陆战北把机器举到他面前，“你做的？”
“嗯。你不是看着我做的吗？”陆知衍点点头，“上周看了本关于地质雷达的书，觉得原理可以优化，就试了试。”
试了试？
陆战北看着儿子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
总觉他适合天才，但也是小孩子。
却忘了，这孩子的大脑，根本不是普通人的构造。
“它能探测地下结构？”陆战北追问，声音有些发紧。
“嗯，”陆知衍指着机器上的探头，“用声波共振原理，比传统雷达穿透力强，抗干扰性也更好，适合复杂地形。”
陆战北深吸一口气。
复杂地形探测，这不正是部队急需的吗？
有些边境地区，山高林密，地下工事隐蔽，传统设备根本派不上用场。
这东西要是能用在那里……
“研究院的人知道这个吗？”他抓住陆知衍的胳膊，力道有点大。
陆知衍被他晃得愣了下，摇摇头：“没说。想先给你，这是礼物。”
“走！”陆战北一把拉起他，“现在就去研究院！”
他拖着陆知衍往外跑，机器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你这小子，怎么不早说！”
陆战北边跑边念叨。
陆知衍被拽得踉跄了几步，眼睛里闪过一丝波澜。
小声道：“你之前没问。”
陆战北这才想起，自己接过礼物时，连句认真的“谢谢”都没说。
心里一阵愧疚，又被惊喜盖过。
他看着怀里的机器，粗糙的外壳仿佛也变得闪闪发光。
这哪里是礼物。
是个硬家伙！
能实实在在帮上部队的宝贝。
研究院的灯亮了一夜。
陆战北被撵走，陆知衍被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