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吗？那是乐家的人…”
校门口传来骚动。
乐晗远远瞥见人群中央的高挑身影，凌逸清俊的侧脸沐浴在阳光下，温和笑容引得周围学生纷纷靠近。
他攥紧书包带，低头加快脚步，掠过校门。
“小少爷！”
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乐晗充耳不闻，他闪进街角便利店，透过玻璃窗偷看。
只见凌逸那身笔挺的黑色制服在人流中格外扎眼，向来从容的脸上浮现少见的慌乱。
乐晗正暗自得意，却见凌逸突然拐进对面的暗巷。
那是个死胡同，可半分钟过去，人还没出来。
不对劲。
乐晗眉头一皱，错身闪了进去。
昏暗的巷子里，凌逸正捂着左臂靠在墙边，面前围着五六个手持木棍的混混。
“喂。”
轻飘飘一个字，让那些人同时回头。
他们甚至没看清少年是怎么动的，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已经像破沙袋飞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棍子落地的脆响惊醒了其他人，五根木棍同时朝乐晗招呼过来。
“少爷小心！”
眼见要波及凌逸，乐晗不躲不避，右腿硬接下这一击，顺势夺过木棍，棍梢在掌心转过半轮，风扬起校服下摆，露出劲瘦的腰线。
“咔嚓”一声脆响，最先哀嚎的混混被棍子卡住下巴，棍稍上翘，人仰马翻，摔出去时带倒两个同伙。
棍风从脑后袭来，少年犹如鬼魅侧身，精准扣住对方手腕，反折、下拉、膝撞一气呵成。
最后旋身横踢，直截了当将人踹飞出去。
短短数秒，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只剩混混老大还站着。
他举着棍子颤颤巍巍，被乐晗一根手指轻轻压在棍梢。
那手指修长、骨节纤细，手背皮肤薄而透明，明显就是富贵里娇养出来的。
但就是这么一根白得跟花蕊似的手指，硬叫那粗硬的棍子纹丝不动。
乐晗向前走了一步。
校服袖口滑至手肘，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
不知怎么做到的，棍梢一转，那根木棍“砰”地斜飞出去，撞上身后偷袭者的膝盖。
反弹时的余力，震落一片墙灰。
“这点本事，就敢动我家的人？”
少年居高临下，声音清冽，不见多少怒火，却吓得一群人面如土色，连滚带爬挤作一堆。
混混头子两股战战，几乎要朝他跪下去，“大、大哥，我们真没动他！是他自己…”
“咳、咳咳…”凌逸咳得撕心裂肺，身体顺着墙壁往下滑。
乐晗立刻接住他，捧起他的脸，凌逸脸上沾着血迹，头发凌乱地散落，和血迹污渍粘连在一起，显得异常狼狈。
“少爷…对不起…”
“闭嘴。”乐晗目光扫过地上那副破碎的眼镜，再回头，巷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别追…”凌逸发红的右眼正泛起生理性的液体，借力起身时，整个人晃了晃，乐晗下意识扶住他的腰，触到一片温热潮湿，是血。
“你！”少年声音都变了调。
凌逸却轻轻摇头，“只是擦伤…比起这个…刚刚在学校…是不是凌逸做错什么，让少爷不高兴了？”
他小心观察乐晗的表情，黑暗中却只能看到对方低垂的黑发下抿紧的唇角。
“总是这样，”乐晗咬着牙，“你总是这样！对所有人都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
“被人围绕着让你很有成就感吗？哥哥也是，你们都…”
如鲠在喉，乐晗烦躁地握紧手机，起身准备打电话，却被抓住手腕。
乐晗一愣，凌逸立刻松开，明明满手是血，却只顾匆忙摘掉手套，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替乐晗擦拭。
“抱歉少爷。”
乐晗低头看着凌逸腰间那一大片略深的颜色，皱眉的刹那脑子里闪过疑问。
刚刚那群人手里好像都是棍子，没见有什么利器？
凌逸是怎么受伤的？
“你到底…”
一束强光陡然照亮这条幽暗的巷子，凌逸别开眼，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乐晗立刻将他的脸按进自己怀里。
身高悬殊，这样的方式并不足以完全挡尽散射的光线，他抬手捂住凌逸的眼睛，更加紧密地将他护在胸口。
“少爷…”温热鼻息洒在掌根，凌逸嘴唇贴着乐晗校服衬衫的扣子，嗓音闷进柔软的衣料里，“是我不对，您别生气。”
车流驶过，这里重又暗下去，乐晗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感觉自己像是欺负人的那个。
“我刚才的意思是，你以后少搭理那些无关的人。”少年眉头拧紧，表情一变，冷着脸不悦地补充，“很浪费时间。”
凌逸微怔，他的眼镜已经摔碎，失去唯一的遮蔽物，那只被泪洗过的暗红右眼显得格外纯粹，看不出情绪，只是安静而专注地看着。
乐晗被他盯得身上莫名发燥。
“你今天怎么…”他胡乱找了个话题，“不是还没放假吗？”
“我…”凌逸垂下眼睫，似乎是无意识捏住手边的衣料，反复摩挲，半晌才低声说，“我想请少爷，来看我的演讲…”
“演讲？什么时候？”
“今晚八点…”
“什么？！”乐晗猛地要站起来，膝盖却传来尖锐的疼痛。
刚刚挨的那一闷棍，害他脑子也有点懵，他想说，“你怎么不早点讲…现在这样…”
然而那些都没说出来，他只听见凌逸逐渐远去的声音，“少爷…您的腿…”
*
乐晗是被腿疼唤醒的，他抓紧被子想坐直身体，才发现大腿以下不能动。
茫然了片刻，意识到刚刚是梦。
“…凌逸。”
才叫了一声，锁扣便传来响动，门被轻轻推开。
“少爷，您醒了。”
男人恭敬地弯下腰，从身后倾泻的晨光落在他肩膀，也映亮空气中漂浮的淡淡尘雾，像是已经等待很久。
和这些天的每个早晨一样，乐晗被抱上轮椅，接过湿毛巾擦了擦脸。
洗漱完后，他听到有人说话，“谁在外面？”
“是骆院和他的助手，要现在让他们进来吗？”
“…进来吧。”
腿不能动，不存在睡觉姿势不老实的问题，但乐晗的确感觉到了腿疼。
“请放心，有疼痛感是好事，虽然暂时行动受限，但神经与韧带修复得非常理想，配合复健，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作为乐康医院院长兼乐氏首席医疗官，骆松的诊断当然权威，先前他在乐秉国和唐声晚跟前说七成把握，明显是保守说辞。
乐晗自己下的手，算有分寸，而且上辈子后来也是彻底好了的，所以他其实并不担心。
检查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换药难免疼痛，但经过跳楼的重创，乐晗的耐痛值早已今非昔比，这时竟还能分神去观察不远处的凌逸。
那个梦境的具体细节已经模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确实为凌逸打过架。
就像右眼那颗泪痣，明明毫无印象，可翻看从小到大的相册，它始终都在。
＊
拆掉支架，骨胶材料让双腿感觉久违的轻松。
乐晗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半，《Satan》刚开服不久。
游戏公司还挺良心，不然以他现在对健康的重视程度，如果半夜开服，他宁可先睡到自然醒。
在线人数远超预期，服务器却没被挤爆，登录界面加载得甚至堪称流畅。
乐晗调整了下眼镜，转头看向门口，“今天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是，少爷。”凌逸问，“需要准备午餐吗？”
“两点直接送来。”
宏大的叙事音乐通过扩音传入耳膜，游戏加载完成，堪比全息投影的画面在眼前徐徐展开。
【Satan游戏世界·地狱篇】
【提示】您已进入新手引导关卡<举步维艰>。
“一片燃烧的硫磺火湖，永不熄灭的烈焰…黑暗的可见之暗。”
想象中“地狱”的黑色恐怖却并未降临。
恰恰相反，眼前骤然亮起刺目的极光，巨大土星环在漆黑太空中缓缓旋转，冰晶与尘埃相互簇拥，在恒星照射下折射出瑰丽的色彩。
远处，一座悬浮在环带间的巨型空间站冷光冽冽，宛如人造星辰。
数以万计的玩家化作流光在太空穿梭，拖曳出的尾焰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
镜头突然拉近。
戴着红色量子耳机的白发少年，脚踩反重力滑板，轻盈身影倒映舷窗，掠过空间站外甲板时，湛蓝瞳孔晃出满目星河。
这是乐晗给自己设定的新形象，要是放在现实里，首先这头发就会被勒令染回来。
他轻轻一笑。
突然，刺眼的红束扫过。
“不明警报：记忆模块受损！身份识别失败！警告！记忆模块受损……”
屏幕陷入黑暗。
【提示】第一人称视角已激活，当前为个人剧情模式，已屏蔽周围玩家。
【当前位置】土星S-6矿区入口。
脚下，粗糙的碳纤维甲板和机械残骸随处可见。
远处上一秒还流光溢彩的土星环带，已然变得暗淡而压抑。
【任务更新】
主线任务：举步维艰1
目标：采集10单位砝晶（0/10）（砝晶：土星环带特有矿物，高能量，高辐射）
【发现物品】矿刀（任务道具）。
乐晗关闭任务面板，一个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男人大步走来，头顶蓝色血条和ID：【矿场监工-罗伊德Lv.5】。
他的防护服上沾满粉末，呼吸面罩下的脸模糊不清，只听到里面粗重的喘息。
“S-642！你他妈在发什么呆？”罗伊德一把拽住乐晗的手臂，“今天的采集量还差80%，你想被扔进太空吗？”
对讲机传来电流杂音，他暴躁地拍打了两下，“该死的辐射…听着，日落前交不出足量砝晶，你就等着变成太空垃圾吧！”
【分支选择】
沉默地前往矿区（顺从路线）
“我不是什么S-642！”（反抗路线）
少年眯起眼睛，冰蓝色瞳孔在暗淡的星光下闪过一丝危险。
他低头看了看被拽住的手臂。
“我不是什么S-642。”平静的声音在面罩里有些沉闷。
罗伊德明显愣了一下，他猛地收紧手指，防护服不堪重负地弯折，“艹还敢顶嘴？在这里，你就是个编号！”
少年突然笑起来，他轻轻一抖手腕，以一个巧妙的格斗技巧挣脱钳制。
罗伊德踉跄着后退两步，撞上一堆采矿设备。
“你也听着，嘴巴不干净的家伙。”
少年向前一步，“要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要么…”他指了指远处漂浮的采矿残骸，“你猜谁会先变成太空垃圾？”
【提示：触发角色隐藏属性】
记忆星图已解锁：记忆碎片1/20
当前剧情偏离度：15%
注：每个角色内核都镌刻着独特的命运密码，隐藏属性触发条件皆为专属定制，愿您在探索中发现更多惊喜。
乐晗目镜后的眼睛闪过兴味。
屏幕中，少年也恢复了平静，他松开钳制罗伊德的手，后退半步，举起双手做了个妥协的手势。
“开个玩笑而已，别紧张。”这次的声音，带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清爽笑意，“S-642这就去采矿。”
罗伊德喘着粗气整理被弄皱的防护服，面罩后的眼睛阴晴不定地打量着眼前的“矿工”。
最终，他只是恶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矿石箱，“等着瞧！”
【提示：NPC怒气值上涨，任务目标已重置】
主线任务：举步维艰1
目标：采集100单位砝晶（0/100）
乐晗：O.o
好嘛，直接给他翻十倍。
那……如果真把NPC扔去太空，会翻多少倍？
乐晗克制住了手痒的冲动。
告诉自己冲动是魔鬼。
监工已经走向另一名工人。
那显然也是个NPC，如系统所说，目前处于个人剧情，看不到其他玩家。
外面应该是低重力极低温环境，乐晗注意到罗伊德的防护靴踏上地表，只留下极浅的凹痕。
矿刀在砝晶矿脉上敲击，声音无法通过真空传出来，但每一次挥动都精准地落在矿脉天然裂隙处，展现出与“新手矿工”身份不符的老练。
“挺有意思的…”乐晗轻声自语，看着采集进度条缓慢攀升。
这个游戏，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远处，一颗陨石划过土星环带，在黑暗中转瞬即逝，撞击时又激起微渺的光。
【当前环境警告】
辐射值：743μSv/h
生命衰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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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防护服可强制解锁，但不建议尝试。
深入矿区后，视野渐渐暗了下来。
砝晶矿脉在岩壁间生长，幽蓝荧光将防护面罩映亮。
乐晗操纵角色蹲下身，防护服的关节十分笨拙，矿刀每次落下，都要停滞1到2秒。
刀尖突然撞上金属，传来异样的反馈，拨开碎冰后，一台被掩埋的机甲逐渐显露轮廓。
【提示】
发现可交互单位：旧世代采矿机甲TX-0
完整度：37%
状态：低温休眠（可唤醒）
这台机甲并不高大，冰霜覆盖下，外装已部分变形，露出的驾驶舱愈发逼仄。
刺目的白光突然炸裂，冲击波将已经龟裂的玻璃彻底震碎。
眼前视野剧烈晃动，乐晗跑出矿洞，看见一个采矿工人跪倒在地。
那人的防护服被撕裂，皮肤下正浮现蓝色光纹，如蛛网迅速蔓延全身，面罩后的嘴型隔着真空，似在表达什么。
【当前频道】“异…变…”
下一秒，工人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扭成麻花，爆裂的皮肤下钻出晶体构成的狰狞肢体。
而在不远处，无数采矿工人都在经历的同样的“异变”。
【提示】战斗系统已激活（激活度：50%）。
猩红边框在视野闪烁。
天际，一艘巨型战舰缓缓降下，舱门打开，数十台【清道夫机器人Lv.10】倾巢而出，它们通体漆黑，八条蜘蛛般的金属节肢飞速刮过尘土飞扬的地层。
扫描光束锁定目标，前一秒还是活生生的人，眨眼就被“清扫”殆尽，甚至来不及嘶吼或惨叫，矿场瞬间变成了垃圾填埋地。
乐晗迅速钻进那台破旧的TX-0机甲。
舱门闭合的瞬间，操作面板亮起刺眼黄光。
【前置任务已失效，任务更新】
主线任务：举步维艰2
目标：消灭范围内所有敌对单位（0/50）
【系统】
临时武器解锁：采矿机械臂（耐久20/30）
辅助装置：矿层爆破弹（存量：3）
提示：这台机甲能源有限，您可能需要速战速决。
倒计时：60秒
小case！
然而推动滑杆的同时，乐晗发现身上的防护服严重限制了操作灵活度，直接体现就是面板出现长达10s的延迟。
“？”
没时间了！
他眉头一皱，毫不犹豫点开物品栏，在防护服选项上选择了【强制剥离】。
【非常规操作，极高风险等级！已制止——】
弹窗直接被叉掉，角色身上的防护服剥开，露出少年清瘦的身形。
【警告】
极端环境暴露：生命值急速衰减！
当前环境辐射值：1580μSv/h（致死量）
预计存活时间：00:00:23
清道夫机器人已经向洞口围拢。
乐晗视线在洞壁四面扫过，当下就有了决断。
他左手推动操纵杆，右手在几个按键来回旋跳。
迟缓笨重的TX-0突然开始位移，每一步精准踩秒，清道夫光束锁定，呈蛛网状追击它的落点。
机械军团迅速从开阔地陷入矿洞死角，更有部分被友军无差别扫到。
终于，最近的清道夫朝采矿机甲扬起前肢，腹部扫描器发出锁定攻击的紫光。
乐晗猛地拉动操纵杆，TX-0笨拙侧身，采矿机械臂“哐当”一声砸在岩壁上，震落大块晶矿。
紫光擦着机甲掠过，在身后熔出一个冒着热气的深坑。
乐晗眼睛一亮，立即启动岩层扫描。
矿洞结构图在屏幕上展开，他锁定几处关键支撑点。
视野边缘的噪点仍在不停闪烁，生命值同步暴跌——
80%…72%…64%…
五台清道夫同时扑来，TX-0采矿臂突然高速旋转，钻头狠狠捅进最前面那台腹部。
轰！无声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
预先埋设的微型爆破装置被引爆，掀飞的机体重重撞向洞壁。
被撞击的岩石表面霎时出现网状细纹，裂缝快速绵延、扩张。
边缘岩石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晶矿脉络。
乐晗在视窗后微眯起眼，瞳孔倒映着那片璀璨的晶矿。
更多机械杀手从四面八方涌来。
TX-0且战且退，节奏从容，每次移动都精准停在支撑点附近。
当最后一群清道夫进入预定区域时，爆破再次炸开。
整个矿洞剧烈震颤。
机械臂重重砸在已经摇摇欲坠的岩壁上，伴随无法听见却足以预见的轰鸣，整面岩壁霍然崩塌，数以吨计的晶矿岩石如瀑布倾泻，将清道夫彻底掩埋。
乐晗已经操纵TX-0退到安全区域，但爆炸的余波还是让机甲踉跄了几步。
【检测异常！左机械臂损毁！】
还没结束。
烟尘中，最后三台清道夫挣扎着爬出废墟。
右机械臂导入充能完毕！
TX-0钻头超频旋转，火星四溅。
机甲宛如一头蛮牛冲撞而去，尖锐的摩擦音从连动装置传入驾驶舱，钻头重重贯穿首当其冲的清道夫。
乐晗顺势抡起这台报废的机器人，像链锤般砸向剩下两台。
撕裂的火花中，清道夫扫描器疯狂闪烁，却在扑来的瞬间被TX-0一个过肩摔砸进岩壁。
咔……
金属脚掌向下一踏，压着清道夫伸长的节肢，硬是将那束迸发的量子光束给踩灭下去。
“还不死？”
机械臂刺破能源核心，火光暴涨。
刺目的白吞没整个画面——
【任务提示】范围内敌对单位已清除（50/50）。
【严重警告】生命濒危。
24%…20%… </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