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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第八十五章

作者:不知的知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窗缝投入的微光在地面流淌,一直蜿蜒到房间的门前,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银亮的分界线。


    苏棠迷蒙的双眼因为受到惊吓而瞬间清明,昏暗的光线中,她看见周既明上身只穿了件黑色背心,紧贴的布料勾勒出分明的胸肌线条,手臂的肌肉在微光中绷出利落的弧度。


    她喉咙带涩的一咽。


    就不该把他留下。


    如狼似虎的年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当然,此刻她更担心把持不住的人是自己。


    周既明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苏棠才发现他额前的碎发已被打湿,整个人笼在一层潮湿的水汽里。昏暗放大了其他感官的敏锐,她清晰地捕捉到空气中浮动着一些让人躁动的分子,那是从周既明身上散发的、混合着沐浴露香气的温热气息。


    “那你调低温度不就好了。”她吐槽道。


    说着,便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周既明已经躺回原来的位置,并且贴心地为她打开了床头的灯。


    她感觉温度没变,看了眼空调的控制面板——还是27℃。叹了口气,把温度调到24℃。


    苏棠向来没有睡眠问题,但很忌讳一点,就是睡着以后不能半路醒来,不然,就再也无法轻易入睡。


    翻来覆去好几次,她不仅毫无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


    “周既明,你睡了吗?”她忽地开口。


    “没有。”


    黑暗中传来周既明清冽的声音,平稳的声线透露着他此刻同样清醒,且毫无睡意。


    苏棠:“我们来开夜谈会吧。”


    “夜谈会”是朱雯雯给宿舍夜聊起的名字,她们隔三岔五就会开一次。规则有三:一要大胆,问出心中疑惑;二要坦诚回答,不许敷衍;三要玩得起,聊完翻篇,不带情绪。


    她给周既明简明扼要地说明规则后,问他要不要聊。周既明迟疑了几秒回复了个“好”。


    为了显得自己大度,她让周既明先对自己提问。


    黑暗中传来一阵衣物摩擦的悉索声。周既明撑起身,将枕头垫在身后靠稳,朝苏棠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一团乌黑。


    他清了清嗓子,终于问出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拒绝顾野?”


    白天她那番星星月亮的比喻,他其实并不能领会。按他的理解,苏棠或许是有些怯懦,觉得自己和顾野并不相称。一想到这点,他心里便泛起一阵细密的酸涩——她明明这么好,凭什么觉得自己配不上顾野?


    苏棠有些意外,她白天不都说清楚了,为什么现在还要问?


    她用大白话又解释了一遍:“我不是说了嘛,喜欢他就像追星。我喜欢的只是他闪闪发光的样子,真实的接触下来没感觉。他人是挺好,可我就是不来电,还不如远远看着的时候心动,不就拒绝了呗。怎么了,你盼着我和他在一起啊?”


    周既明听到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连忙否认:“不是!我怎么可能盼着你们在一起。”


    苏棠轻哼一声:“也是,你要是盼着,当初也不会搞那些小动作了。”她顿了顿,问出自己的问题:“所以,当初我写给顾野的情书,还有顾野托你给我的球票,你都藏哪儿了?”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这算两个问题,补充了一句:“先说球票。”


    周既明深吸一口气,只简单地回复了一句:“我没藏,你记得有次下暴雨,我浑身湿透来找你吗?”


    苏棠当然记得那天。那是她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见他哭。他浑身湿透,又哭得不成样子,她当时只顾着慌乱安慰,连他来找她的目的都忘了问。


    “所以那天你其实是来给我送票的?”她有些惊讶,原本一直以为是他故意将票藏了起来,“那票呢?”


    周既明的声音带着些无奈:“被水泡化了。”


    “所以你不是故意不给我。那你为什么不说?”


    “说了,你大概会和我绝交吧。而且,你当时不是说......什么都没我重要嘛,我......信以为真了。”


    苏棠完全忘了当时是怎么安慰周既明的,甚至惊讶自己会说这么肉麻的话。她想接话却支支吾吾说不下去,干脆跳过:“你问下一个问题吧。”


    周既明:“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重生前的那个我?”


    苏棠一愣,她完全没想过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呃......怎么说呢?”她感觉自己心跳快了些,想了半天总结了个理由,“因为他对我很好啊,而且他不喜欢程望舒。谁会拒绝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呢?”


    周既明怔住了。她用的主语是“他”而不是“你”,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也许是因为发现,在她眼里,和她相爱的那个人竟与自己毫无关联;又或许,是后悔当初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接近她。


    按她的说法,如果当初他不是假借喜欢她闺蜜的名义靠近她,他们......是不是也有机会?


    “到我了。”苏棠见周既明没有作声,自顾自地问起了下一个问题。


    “球票的事,算是意外。那我托你拿给顾野的情书呢?也是意外吗?”


    周既明忽然想起那个炎热的夏日,他在茫茫的废纸堆里找那封情书的场景。


    苏棠托他转交给顾野的情书,他确实送了,只是阴差阳错被当成废纸丢了。


    当时高考刚结束,宿舍里一片兵荒马乱,大家都忙着收东西回家。他将情书夹在顾野床上的一本蓝色笔记本里,并且叮嘱顾野一定要看那本蓝色笔记,里面夹了一封别人给他的信。


    当时宿舍人多,他没敢提苏棠的名字。


    谁知东西收到一半,整栋楼开始沸腾起来。宿舍楼有人冲着阳台高喊“解放啦!”,随后把撕碎的试卷和练习册从阳台抛下,瞬间引发狂欢。


    他们宿舍也跟着起哄,把能找到的书本、练习册、笔记本通通撕碎扔下楼。等周既明反应过来时,顾野床上的笔记本早已不见踪影。


    他急忙问顾野笔记本在哪,对方才发现东西被室友当废纸扔了。


    慌乱之中,他飞快地冲下了楼,一头扎进那片白花花的纸海里,甚至还劝退了前来打扫的宿管阿姨,承诺自己会在离开前打扫干净,只求先别清理——他有重要的东西要找。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下午,阳光炙烤下蒸腾起的纸张气味——是一种混着纸浆微酸与油墨发酵的特殊味道。


    他跪在堆积如山的碎纸片里,徒手翻找着那个淡蓝色的信封。指尖被碎纸边画出细小的血痕迹,白色的纸屑沾满校服。有几次看到相似的蓝色,他心跳骤停,扑过去却发现只是练习册的封面或广告传单。


    最后,他终于找到那个信封,却发现只是其中一角。于是又埋头继续翻找,直到落日余晖,才勉强找齐信的主体。


    信纸连着信封都被撕得四分五裂,他小心翼翼地拼起那些碎片——那是苏棠的心意,此刻却破碎不堪。看着那些残片,他心头一阵刺痛,尽管这份心意也并不是给他的。


    【顾野同学,展信佳。


    你或许有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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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又或许见惯不怪......像我这样平平无奇的女生,竟也敢提笔给你写信。


    但有些话藏在心里太就是会发霉的。所以,在这个高考结束后的晴朗日子里,我决定将那些已经潮湿得不行的心事,摊开在阳光下。


    我,苏棠,正式向你表白啦......】


    他一字不落地看完情书,读到最后,心头到喉咙都酸胀得发紧,整个胸腔弥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苦涩。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吃醋,是这么残忍的一种感觉。


    他将事情掐头去尾地对苏棠阐述:“当时我把情书夹在顾野的笔记本里,也提醒他看了,可后来室友们起哄扔书,把笔记本连同情书当废纸撕了,全扔下楼了。所以......”


    苏棠忽然想起,高考结束回家路过男生宿舍时,确实看到楼下白花花一片狼藉,便相信了他的解释。


    “只能怪——天意弄人呀。”她感叹道,停顿几秒,又补充一句,”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


    身旁传来一声有些宠溺地轻笑。


    轮到周既明提问,他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苏棠发现他重生后,不愿继续那段感情?他从未想过那个没有未来记忆的前身和自己会被割裂看待。


    所以苏棠是对来自前世的他毫无感觉,又或是觉得重生回来的他不如之前的好,所以才不继续那段恋情吗?


    可思忖半晌,他最终问出口的却是:“我回来了,你开心吗?”


    “嗯?”


    苏棠的眼睫蝴蝶振翅般颤动了一下,无意识地咬紧了嘴唇。周既明把问题问在刀锋上,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开心。”她给出了一个简明扼要,无法继续挖掘的回答。


    周既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确定,却没有过多纠结。


    她说开心,那就是开心。


    “到我了。”苏棠连忙转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藏得够深啊。”


    她故意用戏谑的语气,想冲淡此刻的微妙氛围。但气氛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走向一个轻松的境地,反而变得更加凝滞。


    沉默须臾,周既明缓缓说道:“你是我的浮木,尽管,你湿漉漉的也快沉下去了。”


    不知为何,这句意蕴幽微的话,让苏棠浑身一颤,仿佛有根极细的针尖扎进心底。


    “同样是失去亲人,同样身处困境,你却总比我坚韧,比我更有......方向。你甚至还有余力去照顾别人,哪怕显得有些老好人。我看着你一次次挣扎却始终不放弃,说实话,我当时很看不起自己。”


    他的声音沙哑,像哽咽般停顿片刻,“外公走后,我觉得活着,或者认真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身边空无一人。可那时你却对我说,就算全世界都离我而去,你也会在我身边。”


    苏棠呼吸一滞,再次被自己当年那句无心的承诺击中。随之涌来的,是比先前更汹涌的酸楚——她竟迟钝到此刻才意识到,那句话对他有多重要。


    情绪正弥漫开来,她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同样失去亲人,同样身处困境”,他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吗?


    这不大可能。


    就连先前的周既明,也只知她母亲身体不便。前世他连许春梅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她失去亲人,身处困境?


    “前世,你连我家都没去过。怎么会知道,我失去亲人?”


    “因为,当年我目睹了那场车祸。”空气沉默了几秒,“当年那个举报肇事者逃逸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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