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堂而皇之地跑进校园。
路过校门旁的保安室时，周既明甚至还朝里头的保安点头示意了一下。
保安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对他们微笑，等反应过来时，两人早已消失在教学楼楼梯拐角处。
他们像刚逃过一场追杀，冲到三楼楼梯转角时再也跑不动，停下来喘着粗气相视而笑。
“没想到你还挺会怼人呀，既明同学。”苏棠双颊绯红，碎发被汗黏在鬓角，眉眼弯弯地笑着，“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周既明正用手撑着墙调整着呼吸，听见苏棠的发问先是一愣随即扬起嘴角，表情仿佛在说“对哦，我们干嘛要跑？”。
下一秒，楼梯间回荡起两人爽朗的笑声。
“同学，请问家长会是不是结束了？”
一位妆容精致穿着粉色旗袍的中年妇女从二楼走了上来，打断了他们的笑声。
苏棠觉得眼前的妇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对方的身份，面带疑惑地点了点头。
周既明：“家长会十一点的时候就结束了。”
妇人的手无意识攥紧手里的红色手提包，眼球快速左右移动：“那你们班主任在办公室吗？你们是高二五班的班长吧，我认得你们。”
苏棠脑中飞速检索，终于记起眼前的人是谁。这位姗姗来迟的家长，正是黎曼君的母亲，苏棠在前面几次家长会上和她有过简单的接触。
可黎曼君不是给她家长请假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班主任应该还在办公室，有几位家长还等着和她一对一谈话，您可以去办公室找她。”苏棠说道。
“好，谢谢。”说罢，妇人扬长而去。
两人回到教室，着手收拾家长会后教室遗留的杂物和垃圾。
“都快中午了，现在才来。”
苏棠拎着巨型黑塑料袋，将课桌上遗留的水瓶逐个收进袋中，脑子里仍琢磨着黎曼君家长迟到的事。
就像黎曼君过分关注她一样，她也非常警觉黎曼君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一些关乎她“生死存亡”的事情，比如这次家长会。黎曼君母亲和黎曼君一样，是一个相当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她们习惯外界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所以往往会通过一些劲爆的发言去吸引旁人的目光。
高中分班后的第一次家长会上，黎曼君母亲就将苏棠认了出来，认出她是当年那个拿着全家福在马路边上被媒体采访的可怜女生。她当即就向苏棠询问，但苏棠假借有事没有正面回答。加上班上大部分家长都来自黎城本市，嫌少来自平县的人，她也就没法发挥和拓展。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家长会许春梅来参加了。许春梅来自平县，搞不好黎曼君母亲会借着老乡的名义拉近关系，重提当年旧事，再顺势为她女儿黎曼君当年的“乐于助人”宣传一番。
“可能遇到一些不可抗力因素了。”一旁扫地的周既明搭腔，眼尾泄出几道笑纹。
不可抗力因素可能是黎曼君本人。
家长会前一天，他在操场边上偶然遇到正在争吵的程望舒和黎曼君，争吵间几次提到苏棠的名字，于是他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们偷听。
程望舒警告黎曼君，让她家长家长会上管好嘴巴，别像初中的她那样做恶心人的事，毕竟下梁歪了上梁大概率不会太正。
恶心人的事？周既明当即就被吊起了胃口。
但黎曼君始终一副无辜的模样，痛斥苏棠抹黑她让程望舒不要相信，两人始终没有就“初中那些恶心的事”进行展开。周既明最后只能大致推断，黎曼君在初中曾恶意议论过苏棠的家庭情况，如今她母亲也可能做出同样的事。
两人的争吵最终不欢而散，黎曼君最后甚至还放言说“管不了自己妈的嘴”，颇有威胁的意味。
程望舒气鼓鼓地走了，黎曼君却好似小胜一局地留在了原地。
他当即转身朝黎曼君走去，歪头露出虎牙尖，眼尾挑着假笑问道：“我记得我之前警告过你，对吧？现在看来，警告你还不够，还要连你妈一起警告？”
黎曼君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慌失措：“不是不是，你别听她们说，我妈妈是个好人。”
周既明其实一直搞不懂为什么有人始终热衷于嚼舌根，在背后议论他人甚至以制造不实谣言为乐，明明这除了伤害舆论中心的人外，对任何人都毫无益处。但总有人乐此不疲地干着这样的事情，比如黎曼君。
他向多人旁敲侧击后，确认了之前关于苏棠是个渣女的传言都出自黎曼君之手，更挖出她多次明里暗里揶揄苏棠家庭，暗指她靠卖家庭的惨博取男生同情。但因为班上同学大多受过苏棠的帮助，大家都不想去传她的家事，议论多聚焦在她的恋情上。
除了黎曼君！不调查不知道，她竟对苏棠怀抱如此大的恶意。
“我不想管你们是不是好人，我的要求从来只有一个，不要让我听到我不想听的，不管是苏棠还是苏棠的家庭。还有，我发表一下我的个人看法，我觉得人家苏棠妈妈就算是腿有残疾，也比你们这些道德残缺、精神残疾的人来得要正常和高尚。”他放了狠话准备离开，却又在迈出一步后神情恶煞地折返，“如果你不能确保你妈妈的嘴不会乱说，那你就别让她参加家长会。不然，你妈妈搞不好会收到你那些浓情蜜意的亲笔信。”
虽然用女生的情书作为要挟，是一件很下三滥的事，怎么看都有失君子风范，但他周既明不是什么君子，只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人。
他表面人模人样，心底却清楚自己那摇摇欲坠的阴暗内核，那些不为人知的嫉妒、怨恨和愤懑，让他注定成不了一个好人。
“不会吧，不可抗力因素不得是天灾人祸了。”苏棠仍在思索。
周既明见她那苦恼的模样，暗忖当初的操作果然没错。
程望舒的预见非常正确，黎曼君自己都信不过自己的妈，所以才会搞出这又是请假又是姗姗来迟的一出。
“可能是局部龙卷风。”周既明开始胡诌。
苏棠白了他一眼，然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晚上，苏棠照常和周既明一起去摆摊，却没有了往常的赚钱热情，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两波客人前来砍价，苏棠都冷着脸回绝，眼皮都懒得抬。如果是往常，她都会笑着推拉一番，再小刀几分假装亏本卖出。
“怎么啦？家长会不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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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顺利嘛？”他见苏棠难得显露出脆弱，心里一半窃喜一半担忧。窃喜自己总算能发挥点作用，担忧她这种情绪会无限期蔓延下去。
“不是，我在担心，”她猛地转过头来，眉间愁云密布，“舒舒会不会因为今天我们和她妈妈起冲突这事生气。”
“应该......不会吧。”周既明瞬间想起程望舒为了苏棠义愤填膺训斥黎曼君的场景，肯定语气，“我觉得不会。”
“希望吧。”
*
周一，如周既明预测那般，程望舒好似无事发生，完全没提这件事。
苏棠本该放下心来，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按照程望舒有话直说的性格，是愤怒还是无所谓她应该都会提及，但完全没提......
总不会是她妈妈回去没有说吧，好像不太可能......听当时她妈妈的语气结合程望舒之前提她父母的处事风格，她妈妈大概会让她不再和自己来往吧。
但程望舒没提，她也不好问。
时间在日渐紧张的学习氛围中一天天流逝。
这期间，苏棠与程望舒仍过着两点一线的住校生活，表面上还是一如从前的亲密无间，内里却掺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她们还是会一起吃饭，但是饭后散步没有了。她们还是会结伴去打水或者上厕所，但路上气氛尴尬不像以前一样话题满满。她们周末再也没有相约出来一起逛街了......
苏棠多次想找她聊聊，但是一开口，程望舒就笑称她想太多。
“推心置腹”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少女的友情，是苏棠向来难以攻克的课题。初中她就处理不好和黎曼君的关系，高中和这么好的程望舒成为闺蜜，上世却惨烈收场这世看着又要重蹈覆辙。
她多番努力后还是泄了气。学习抑或是工作，努力或许会会有成效，但友情这回事，不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周既明也帮不上什么忙，女生的事他不好插手，只能在学习多加投入。
最近苏棠为了提高他的英语成绩，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大堆全英文的原版编程教材，和他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学会编程能赚的钱比他当代练赚的可多得多。
他兴致勃勃，为了看懂那几本如同天书般的教材，下课都在查英文词典，英语晚自习更是整节课整节课的霸占英语老师。
终于，在一个半月后的月考，英语实现了质的飞跃，从及格线徘徊到突破120分大关。
他连英文原版专业书都能看进去，试卷阅读理解当然不在话下。
他和苏棠分别是班上的一二名，双双挤进全年级前十。
程望舒和顾野也有小小的进步，但相较之前四人学习带来的飞跃式提升，如今的进展近乎可以说是原地踏步。
月考过后，是座位和学习小组的重新洗牌。
苏棠和程望舒都完成了学习目标，原本的小组不用解散。但意外的是，程望舒主动提出要换组。
“苏棠，李倩约我组队，我答应她了。”程望舒趴在课桌上做练习册，头也不抬地对身旁的苏棠说道。
“嗯。”说是意外，不如说是意料之中，她早料到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