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我捐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会是霸凌?”
虽然一直以来,苏棠对黎曼君她们的行为感到不舒服,但是她也找不到不舒服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在父母出事后,她一直是以一种接受各方帮助的弱者姿态生存,不敢表现出一丝丝的不满和拒绝,因为那会显得她很忘恩负义。
但,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狭小的人际空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几乎是被迫地接受了自己是一个“白眼狼”的事实。作为一个泯灭良心的“白眼狼”,她上高中后唯一祈求的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真空环境”,这样她才有机会重新活过来。
黎曼君是这个真空包装上唯一的缺口,苏棠一直在堵这个缺口。
她一直把问题归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想过是对方有问题。
“苏棠,不是需要身体或是语言上的攻击才叫霸凌,有时候利用你的弱点去拿捏你,边缘化你,让你没有自尊,明面上还笑脸相迎,这也是一种霸凌,一种更加隐形而且恶毒的霸凌。”程望舒缓缓地解释道。
苏棠诧异程望舒会有这样的结论,有些感动却又怕对方只是为了安抚自己顺着话讲。
“是这样吗?”
“嗯。”
暮色浓重,现在是最后的洗澡时间,但她们谁都没想回去。
程望舒给苏棠分享了自己的经历。和苏棠的受害方身份不同,她是施害的这一方,或者说是站在施害这一方的旁观者。
她的父母,是类似于黎曼君那种人,所以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把苏棠在初中的遭遇定性为“受到霸凌”。
程望舒的父母逢年过节都会带着程望舒去探望家族里的不同亲戚,他们对于给亲戚送礼这一块有着非常严密的逻辑。
那些有钱有势的亲戚,礼物自然需要花心思特意准备,而且礼物的价值往往超出家庭的日常消费层次,美名其曰不能失了礼数。那些无权无势的亲戚,礼物就从家里用不上的,但是对方明显消费不起的东西里面挑。哪怕对面明显不想接受,也要打着不收就是不给面子的旗号逼迫别人接受“好意”,事后还要在其他亲戚面前大谈自己的付出和别人的忘恩负义。
这就是一种隐形的霸凌。
她想起那些弱势方在接受“帮助”和“厚待”时的窘迫神情,瞬间心疼起苏棠来,“所以,你才不是什么白眼狼,黎曼君是实实在在的黑心鬼。”
程望舒轻描淡写地拿自己父母举例,并且破天荒地在她面前说其他人坏话,让苏棠有些动容。
她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不止一点点。
她情不自禁地把程望舒抱在了怀里,“舒舒,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夜色像滴进清水的墨,悄无声息地洇染天空。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起,两人挽着手从后山下去。
*
周六上午,苏棠和周既明作为班委,需要留在学校协助班主任布置家长会现场并接待家长。
周书瑶让他们去学校小卖部买两箱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门外走廊,陆陆续续经过一些家长。
见苏棠提不起精神,周既明以为她因为周末被占不高兴,故意挑起话题:“我家老头听说你妈妈也要参加家长会,一大早就起来‘洗漱打扮’,好像不是去见老师,是去见亲家。”
他昨晚回了一趟家,早上本想和张建国一起坐计程车来学习,但老头磨磨蹭蹭,他都出门了老头还在挑选衣服。
苏棠噗嗤一笑,脸上的乌云瞬间阴消云散。
周既明近来很会哄她开心,不仅能敏锐察觉她的情绪,还能恰到好处的安抚。
“外公不骂你啊,期中考考成这样。”苏棠揶揄道。
周既明为了能在期中考试后解散和程望舒的小组,故意数学空了两道大题,结果成绩从全班前三掉到十名开外的位置。
“没有啊,他觉得我是大脑缺血所以成绩下滑,最近疯狂给我进补呢。”周既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大脑缺血,苏棠震惊。
所以周既明那异于寻常人的脑回路,大概是遗传自他外公吧。
她越发喜欢这一老一小。
两人走出教学楼,地面的热气瞬间升腾而来。
周既明抬头看了眼日光,抬手为苏棠挡住刺目的阳光,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那你呢?明明考得不错,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如果说重生前的周既明是裹着蜜糖的细针,那眼前的他更像是浸透春阳的棉絮,过分温柔且这份不暗藏危机。
他前面说这么多,都是为了这句问候铺垫吧。
她心头一暖:“没啊,毕竟是我妈第一次参加家长会,怕她不适应。你别看她天天要接待那么多客人,她很社恐的。”
“你是怕有人取笑她么?”
他们说话间已经来到小卖部门前。周既明拽着苏棠的手腕把她拉到附近的树荫下。
苏棠眉头微蹙回应他的疑问:“多多少少吧,也怕回头班上又有人传我的事情,在我家的事情上大做文章。你不觉得前一阵很多关于我的传言吗?讲什么的都有,后来就有人开始打听我家的背景了,说我......同时吊着你和......顾野,没点背景都不敢干这样的事......”
因为涉及到敏感话题,她语气画风突变,讲到后面开始磕磕绊绊。最近,在涉及到顾野的话题上她都尽可能小心,因为周既明出奇的小气。
但此刻的周既明表情淡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听到顾野的名字就控制不住表情,“应该不会再有人说了,我已经警告过罪魁祸首了。不管是那些绯闻或是你家的事,如果有人还敢讨论,我会去处理。”
除了上次被黎曼君围堵顺势给她一番警告外,他还私敲打过几个好事者,明里暗里提醒他们别再制造事端。
“你就站在这别动,我去去就回。”说完,他转身进了小卖部。
他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借来辆拖车拉到树荫下,又利落地搬来两箱矿泉水放在上面。
“还要借拖车啊,一人搬一箱不就好了,待会省得还要回来还拖车啊。”苏棠提议。
“我舍不得累着你啊,待会我再自己回来还就好了。”
夏风穿过树叶,叶片翻飞时在他们身上落下碎金般的光斑,空气里漫起一阵奇异的淡甜。
苏棠目光迷离地落在少年脸上。光斑在他脸上游走,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睫毛显得更密,鼻梁高耸成明暗交界线,嘴唇在光晕里泛出暖色调的橘。
炎炎夏日,她却觉如沐春风,大概这就是少女怀春的感觉吧。
“走吧!”周既明语气爽朗,一只手拖着拖车,一只手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冰柠茶递给了苏棠,“之前总看你和程望舒喝。”
苏棠接过,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她有点后悔和周既明之前的约定了,她不想等到高考后才和他在一起。周既明听话得过分,这阵子一改之前总是借机“亲密接触”得浪荡模样,行为举止变得发乎情止乎礼,对她体贴入微却又严守界限。
撩拨得她芳心缭乱一腔春水却又无处投放。
可她拉不下脸主动打破自己提出的约定,只能不断在心中敲木鱼......
色即是空,色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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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空。
他们回到教室时,走廊站了两三个等候的家长。周书瑶不知去哪儿了。
苏棠连忙上前询问,是不是高二五班学生的家长?几个中年妇女点头示意。
她领着她们到讲台签到,随后又带她们到对应的座位上,周既明适时给几位家长递去刚拆箱的瓶装水。
“你是副班长,周既明对吗?”一位中年妇女接过水,满眼惊喜地打量着周既明。
周既明不解,点了点头。
“真的是你啊!真的是一表人才啊。”妇人语气有些激动,声调拔高几分,手轻轻摆动时,腕间不知名的首饰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我是望舒的妈妈,之前你不是和我们望舒组学习小组吗?多亏了你,她成绩提高很多呢。”
“应该的。”知晓妇人的身份,周既明礼貌却疏离地答道,随即想转身继续给其他家长分发瓶装水。
却在转身时被妇人叫住:“既明同学,后面继续和我们望舒组队学习呗,我们周末还请了名牌大学毕业的家教,你可以来旁听。”
周既明觉得这人有点笑面虎,婉拒后离开。
苏棠在讲台上把台下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她认识那个妇人,那是程望舒的母亲。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程望舒拿父母举例子,给她解释什么叫表面客套实则算计,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周书瑶匆匆赶到,她刚刚去上厕所了,“苏棠,谢谢。下来吧,你去门外当向导吧。”
“好。”
苏棠走出门外,刚好碰到姗姗来迟的许春梅,“妈,来了。”
“嗯。”
“我带你去我座位。”
许春梅今天时特意打扮过,头发挽得整整齐齐,穿着素白衬衫陪黑色西装裤,比平日精神不少。
看来还挺重视,虽然不情不愿。
她挽着许春梅的手进了教室,平时她们很少肢体接触,此刻挽着有些别扭。但她想借此给许春梅一些勇气,也给自己一些勇气,去迎接那些陌生的目光。
教室里的一些家长很快就注意到这位家长行动不便,纷纷露出一些异样的神情,但很快就被隐藏下去。
大多是一些意外和同情的目光。
只是目光而已,苏棠可以接受,只要不像黎曼君那样大势讨论,她都还好。
她下意识望向黎曼君的座位,空空如也。刚刚在签到表上看到黎曼君请假的记号,距离家长会还有十分钟,应该是不会来了。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两人缓慢踱步至座位边,苏棠俯身轻拍程望舒座位上的妇人:“阿姨,我是苏棠,舒舒的同桌,这是我妈妈。能劳烦您让我妈妈进去吗?”
妇人闻声抬头,目光扫过眼前两人,挤出一副心疼的表情,一只手顺势搭在苏棠的小臂上,起身让出一条通道:“你就是苏棠啊,常听望舒提起你,她说你经常在学习上帮助她呢。”
苏棠扶着许春梅进去,“没有没有,阿姨您真客气。”
她以为妇人接下来也会让她去家里旁听家教的课,因为刚刚她对周既明就是这一套话术,但她们的对话在简单寒暄之后就结束了,并没有受到和周既明相同的礼遇。
心里有些不得劲,却找不到原因。
她走出教室外,背靠走廊的栏杆,透过窗户看里面的情况。
许春梅神情有些窘迫,视线盯着黑板,不敢和周围的人有眼神接触。
苏棠有些心疼,但没办法,这是许春梅的课题。
“没事的。”身旁传来一声温柔的安抚。
周既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