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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

作者:不知的知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棠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是刺耳的鸣笛声,逐渐靠近直至要把耳膜撕碎。


    “现场有两名车祸患者,医护人员正在将患者送往最近的急救中心......”


    苏棠感觉自己被抬上了救护车,冰冷的医疗器械贴着她的皮肤,有人在对她大声问着什么,但她听不清,更无法回应。


    “血压下降!”


    “准备电击!”


    电流穿过身体的瞬间,她像是被抛进了深海,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我要死了吗?”


    苏棠的脑海里冒起了这个念头。


    她突然委屈得想哭,但是灵魂好像已经无法指引身体哭泣。她太气了,这算什么事嘛。


    她回想起自己不算长的一生,想起那从未说出口的喜欢,想到自己要为这对别人而言可能微不足道的暗恋付出生命的代价,她就觉得很扯淡很可笑。


    “不敢说出口就算了。”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谈一场恋爱。”


    她突然想起了春梅,想起春梅在戏谑她母胎单身时,她说她一定会悄悄闪婚亮瞎所有人的眼,想到自己在心里暗下的决定——就是为了春梅也好,自己一定要幸福的承诺——这下全都要要泡汤了。


    更难过的是,要留下春梅一个人,要让春梅在经历丧夫之痛后再次经历丧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到这里,绝望像毒蛇般缠绕着苏棠的心。


    是不是上天看自己太窝囊了,所以要结束自己这窝囊的一生。


    “不......”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再一次电击!”


    愤怒随着电流沉入无边的深海。


    ......


    滴答,滴答,滴答。


    又是雨声。


    热流再次从头上往脸颊流下,夹杂着热热的泪水,继续往下流淌。


    苏棠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那熟悉的泛黄的天花板。她艰难的扭头看看周围,贴满学习日程表的书桌,摆满教辅书的桌上书架,悬挂在窗边的白色风铃正被吹得叮当作响,混着浠沥沥的雨声。


    “——这是......回家了?”


    她的躯体依然动弹不得,这时卧室门被推开。


    “阿棠,起床吧,要上学了。”是许春梅的声音。


    “妈——”


    苏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许春梅赶紧坐到床边,双手抓着苏棠的上身,身体往前探看苏棠发生了什么。


    “怎么啦?怎么会出这么多汗?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许春梅赶紧用额头去探苏棠的额头,一阵冰凉。看着苏棠笑脸刷白,许春梅慌了,“我在这呢?怎么啦?是不是鬼压床啊?”


    苏棠的身体好像有了知觉,她猛地坐起,重重地抱住许春梅。


    “妈妈,我被车撞了,要死了!”


    “流了好多血......呜呜呜呜,我还不想死。”


    “他们拿电电我,我全身都好痛。”


    苏棠语无伦次边哭边说,吓得许春梅连忙把她抱紧,不停地摸着她的后背,嘴里开始念念有词那些牛鬼蛇神走开的咒语。许春梅觉得苏棠鬼压床了,被不干净的东西缠身了。


    “妈妈,我是被救回来了吗?”哭了许久,苏棠冷静下来。


    “哎呀,你是做梦啊,鬼压床了,没事的,我已经把它们念跑了,牛鬼蛇神近不了我女儿的身,观音菩萨土地公各路神仙保佑,它们已经走了......”许春梅还在念着那一套说辞。


    “我给你和老师请个假吧,刚好现在暴雨,路也不好走。”


    “什么老师啊?”


    苏棠神情恍惚,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许春梅年轻了不少,她再次环顾四周,发现卧室还是那个卧室,但是布局好像是高中时期卧室的布局。


    ——这是......穿越了?


    “妈,我是穿越了吗?”苏棠呆呆地向许春梅发问,心里在想是不是自己出车祸脑子出了问题,“我明明,刚刚参加完婚礼......然后还被车撞了。”


    “我现在就给老师打电话请假,你......你先休息一下,等下我送早餐上来。”许春梅有点慌张,逃离了现场。


    天色暗尘,虽然桌上的闹钟已经显示早晨七点二十一分,但因为暴雨的缘故,窗外一副入夜的模样。


    苏棠艰难从床上起来,拿起书桌上的台历,呆呆地看着日历上的年份——2012。


    “我已经给你周老师打电话了,你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再看要不要去学校。”


    许春梅帮着苏棠把湿透的衣服换了,又看着她把吃下小半碗瘦肉粉后就下去店铺开店了,今天是工作日的雨天,按经验来说会更加忙碌,打工的上班族会急冲冲地拿上一份早餐,然后踏入大雨然后前往工作的地方。


    此刻,苏棠正全身无力地躺在了卧室的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泛黄的天花板,她注意到天花板上贴着一些夜光星星贴,那是她上高中前的那个暑假贴的,当时她和许春梅刚刚搬进这个房子。


    一楼的早餐店传来忙碌的声音,苏棠还在纠结这是真实的从前,还是她那被撞击的大脑臆造出来的过于真实的梦境。


    “嘟......嘟......”


    枕头下不知什么东西发出两声震动。


    她下意识用手把东西掏了出来,是她高中时期用的老款手机,一个蓝色外壳的只能通话和短信的小灵通。


    收到了一条短信。


    苏棠按了一下确认键,手指上传来熟悉又陌生的触感。


    好久没用这种按键式的手机了,这玩意儿放在2022年都算得上是古董了吧。


    “苏棠,我和你说,今早升旗仪式新的升旗手睡过了没来,校长脸都快绿了,刚刚发了好大的火把全校都骂了一遍,你咋请假?”发信人:舒舒。


    苏棠看着手机里那些鲜活的文字,心中满是酸涩。


    她的手正在不自觉地敲动着键盘,仿佛这是当年留下的肌肉记忆一般。


    “啊,那顾野不是要被骂死,思想工作没做好,高一学弟出师不利啊。我早上不舒服,请假了。”


    短信正在发送中......


    顾野是高中学校的升旗手,从高一开始到高二结束,每周一早上的校长讲话之前,他都和另外两个实验班的体委一起完成学校的升旗仪式。高二下学期,因为即将要步入高三的缘故,学校会安排新老两届升旗手进行传授和交接。


    苏棠记得这次事故,因为她每次都会借着到操场早读的理由偷偷地去看他们仪式前的排演。高一其中一个新升旗手因为态度不端正,第一次进行全校升旗就迟到,被端掉了升旗手的职务。也因此,顾野一直担任升旗手的职务直到高三上学期的期中才得以卸任。


    “是啊,据说明天开始又要给新的高一学弟练习了。你明天来吗?你不在我早读都读不进去。”程望舒的短信接踵而来。


    苏棠快速地回复:“明天不知道去不去,再说。”


    然后她按下了关机键,她的大脑因为被动且过度地调取记忆正迎来一阵风暴般的疼痛,她不能再接收任何信息。


    她强迫自己睡去,她怀着一种妄想,一种睡醒就回到原本世界的妄想。


    但她的妄想并没有实现,她被一声催促叫醒。


    “阿棠,下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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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啦,还是要我送上去,你感觉好点了吗?”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下楼去,她记得她们以往吃饭都在店铺的饭桌上进行。她觉得身体有种莫名的拥挤的感觉,是自己27岁的灵魂太过臃肿,挤不进这17岁的瘦弱身躯?


    她脑子里充满了各种神奇念头。


    “好点了吗?”


    饭桌上传来许春梅关切的声音,打破了苏棠混乱的思绪。


    “好很多了,今天是什么日期。”


    她本来想问今天是几号,却发觉自己连现在是几月份都不知道。


    “4月16号,星期一。”许春梅把乘好的饭递到苏棠面前。


    *


    午饭过后,苏棠恢复了精力。


    那种灵魂挤不进躯壳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她感觉身体变得轻盈,呼吸也变得更加的顺畅,嘴里吞咽口水时还有一种甜丝丝的味道,这是年轻身体特有的感觉。


    她在卧室里翻江倒海地找着什么东西。


    本就不大的卧室,被一番折腾以后显得更加的凌乱和拥挤,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想找什么,大概是一些能帮助她回忆现在所处时期的一些物件或资料。


    黎城的四月,却异常的闷热,狭小的空间里,苏棠仿佛淋了一场热雨,全身又再次湿透了,只是这次的汗,不是冷的。


    一个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一个稍微带点人气的可以勾起回忆的物件都找不到。


    自从爸妈出了车祸以后,她的学生生涯一直是这种“断离舍”的状态。除了最必要的东西,其余的一概不留。


    衣柜里只有几件纯白的T恤,和几件基础款的衬衫,以及一些只有细微颜色区别的被洗得微微发白的牛仔裤。书桌上整齐地摞着《数学题典》、《英语高频词汇》等资料书,没有小说,也没有漫画,没有日记本,连练习册一旁的草稿纸都因为上面的草稿看起来过于整齐而显得很像一本笔记。


    床头贴着手写的“作息时间表”,上面的安排甚至精确到了分钟。房间的墙上没有海报也没有照片,只有一张半褪色的世界地图。


    她渐渐地想起来,想起来自己多年前一直坚持的那种寡淡的近乎苦行僧的生活。


    仍然热辣的夕阳照进了房间,她看着满地的学习资料,决定放弃搜寻。


    她需要找到一个能展开眼前生活的支点,但这个支点显然不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


    收银台后,一个顶着一头黄发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的青年男子正在泡泡面,看样子这是他今天第一顿饭。


    他继续手中泡泡面的动作,眼角抬了一下:“身份证。”


    苏棠摸了摸口袋,才想起现在的她只有17岁,根本没有成年人身份证。


    “我......忘带了。”她低声说。


    黄发青年仍然在泡泡面,厚重刘海下的表情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然后一只手从抽屉抽出一张临时卡:“五块一小时,押金100。”


    苏棠心脏漏了一拍,她全身上下只有20块。


    刚刚出门的时候,她和许春梅说她要去书店一趟买点学习资料,许春梅从店铺的收银台里抽了一张20元纸币给她。然后,她转身去了家里附近的网吧。


    “额,能不能......不收押金?”


    她的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清。


    不知道是对面真的没听到还是故意不回应,现场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这里是300,她那台的钱和押金从我这儿扣。”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苏棠身边传来,苏棠转头一看,是周既明。


    准确一点说,是高中时期还没和苏棠混在一起的周既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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