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虫群,仓皇逃窜的小股丰饶民其实算不上什么威胁。
仙舟古国时代就能解决的问题,没道理到了星际时代反而成了难题。更遑论那一支丰饶民的舰队不仅人员失去了抵抗之心,连兽舰本身都已经残破不堪,造成不了太多有效的反抗。
可以说如果鸾翮卫不管他们,让他们在深空中漂流,失去能源供给的兽舰就能先消化乘客再消化自己,剩下一团永无餍足的烂肉,或者在这之前,就已经被虫群啃食殆尽。
圆峤的舰队将他们阻拦、俘虏,反倒是救了他们一命。
狼狈的造翼者和步离人在被歼星炮指着的时候老实得不得了,待到被俘虏又有的凶相毕露,光子炮能量枪一上去,又偃旗息鼓,问什么说什么。等那一头承阳收到了兽舰的检查结果,导航系统破损,星轨航图数据丢失,失望之余回来查看俘虏,这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和第二次警报来源。
丰饶民中的步离人自称是某一个大型猎群的商人,而造翼者们则是某一个谛颂种领导部族的成员,和步离人混在一起是为了交易他们的兽舰和武器装备。丰饶民之间素来有互相吞食的优良传统,因此双方约定好了某一个星系坐标作为交易地点,做足了准备才前往交易。
但没想到在交易途中他们正面遇上了一支虫群,组织反抗无果之后只能各自奔逃,这一小股丰饶民就是在仓皇逃窜的途中合流,然后没头没脑地跃迁,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在什么地方。
兽舰需要食物,丰饶民也需要补给,正在一筹莫展准备大打出手浅尝一口盟友之际,兽舰破损的通讯设备突然收到了断断续续的通讯申请,邀请他们前来某个位置帮助对付丰饶神迹,事成之后必有重谢云云。
这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陷阱,但步离人和造翼者确实感知到了长生主赐福的存在,于是下定决心再次联络,约定好时间之后,他们就在星域附近逗留了一段时间做准备。
而事到如今,他们准备出发之际,缺乏能量的兽舰早已经把通讯功能和相关部件完全消化,不仅收不到对面的信息,虫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只能没头没脑地撞进了质明的星域。
所以,第二道警报的来源,现在确定为虫群。
如何对付繁育的孑遗?
放眼寰宇,不同的存在会有不同的答案,公司舰队收容了许多天才造物和先进武器,力大砖飞,命途行者八仙过海,更有格拉默共和国以基因编辑技术制造熔火骑士……但终归揭底,指向的都是一个标准:你的杀戮应当比虫群的繁殖更快。
那么,鸾翮卫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吗?
不能。承阳冷静地估算着虫群的数量。
“加上赤霄卫呢?”
流花抱剑而立,同样盯着星舰侦查图上密密麻麻的立体真蛰虫投影。
“有些勉强。”
仙舟的标准军制当然不仅仅是四支卫队。
但阋墙之战波及实在太广,第二次金人叛乱又紧随其后,圆峤其他军制的部队要么在动乱骤起之时就哗变成为起义军,要么在镇压褐夫的过程中损失惨重,而后又要与金人殊死战斗,以至于十不存一。
考虑到圆峤的特殊情况,岚在重整时便将其他部队的残余也一并,编入了四支卫队。至于别的军制,计划中是要等仙舟百姓完全恢复元气之后再行征召。
是以此次叛军与丰饶民里应外合之际,能用的军事力量仅有这四支卫队。
承阳回忆着这些,正想请求支援,便有一位高马尾的挺拔男子踏着沉稳步伐,缓步走进星舰的指挥室。
金瞳男子披甲携剑,身负重弓,神态平静,道:“解衔卫留守洞天,丛云卫支援已至——某来助你。”
来人正是岚。
他来时,承阳便是精神一振,不觉兵力调动筹谋之繁杂,也不觉得虫群振翅之声烦躁,如今踌躇满志起来,浑然像是她第一次放下孩童的木剑,拿起金铁浇铸的长剑。
此时话音落下,便昭示着仙舟圆峤对阵虫群的战斗,正式拉开帷幕。
环绕擎天巨木运行的两颗恒星一明一晦,有如此时坐镇中枢的那位长桑君,静默而温存地注视着他们。
“我当然可以帮你们解决这一切,就像当初控制那些金人一样,这不困难。”青阳请命随军,离去之前,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询问长桑君,她为何不出手,质明当时这么说,“但如果你们不想让偌大的仙舟以后变成我树根上的一抔浮土,那就最好自己想想办法。”
“——这也不困难。”质明的语气温和一如往常。
承阳还记得当时那位青阳医士的神情,他近乎迷惘地看着质明的身影,连那双眼睛带给他的畏惧都忘了。
而如今,年轻的医士手腕上那些看起来像是缝合伤口用的丝线,正无情地绞碎一只只真蛰虫。
战斗持续了十五个日夜。
仙舟人恢复能力强悍,虫群繁殖能力可怖,前者如今对付后者并没有压倒性的力量与武器,只能让深空中的这片战场变得好似血肉磨盘,一点一点将双方的数量差距拉开、拉大。
质明也在葳蕤行道静坐了十五个日夜。
她一直注视着那篇战场,本体桑桂的每一片枝梢都想要去挽救行将消逝的生命,但质明不是由丰饶赐福而形成的生灵,本能先于意识产生,她曾经是一个人类,其个人意志凌驾于本能之上,所以她没有动。
那些被捆成猪猡一般的“老朋友”们没人来挪动,也没人来伺候,反正仙舟人轻易饿不死,他们只是十五日不饮不食,以前还有从出生起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的孩子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这段时间里,质明也熬鹰似的从这些贵胄们嘴里撬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当年那艘解衔卫发现的残破兽舰上确实还有通讯设备,但也是步离人特色生物科技,不以血食就无法继续维持功能。那贵胄不懂这些,只用了两次来联络丰饶民,便眼睁睁看着它变成了一摊烂肉,埋进了扶疏天的药田里,现在怕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质明也不恼,或者说,就联络外界这一件事,她这些年受到的挫折已经足够她对待此种情况保持平常心了。
界域定锚是研究不出来的,原有的通信设备是修不好的,修好的是发信石沉大海的,星轨航图是找不到的,可沟通的文明也是不存在的,现在连利用步离人的科技都希望渺茫,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不过利用丰饶命途的生物科技,也许对她而言不是无法可想……
但考虑这件事之前,还是先处理眼前之事比较重要。
闯入星域的虫群已经剿灭殆尽,三支卫队即将凯旋,质明便也唤来侍者,将这一地贵胄耆宿拾掇拾掇,梳洗整理一番,再吃上一顿断头饭,免得待会儿三堂会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真蛰虫的分泌物带着微妙的柑橘香气,在外奋战十五天,军中士卒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这股味道,再加上组织液、汗水和同袍的血迹,也是在有碍观瞻。因此在回到葳蕤行道之前,岚一行四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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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理了自身,才跟着神情肃穆的云缨一起进入殿中。
天色早已阴云不再,今日天气晴好,碧空如洗,一派秋高气爽的通透气象。
重新戴上金纱,遮住非人双目的质明轻轻道:“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堂下诸公,尔等认罪否?”
也不知质明这一句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之前十五日里奄奄一息,有什么说什么的贵胄里,突然有人抬头,挣扎着向前,力道之大,撞得他旁边一并捆着的两人也跟着踉跄。
只见此人双目圆睁,怒气勃发,张口便骂:“你这无耻妖妇,狼子野心,霍乱仙舟,如今竟敢问罪于我!”
质明心平气和地反驳他:“怎么,我是杀人筑了京观,还是重租税困辱了百姓,真是好生冤枉。”
她话音未落,斜下里便伸出一只手,一把将那贵胄按得跪倒在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
是岚。
他即使卸下甲胄,也有一身战场杀气尚未消退,之前便是长眉紧锁,赫然强压着怒意,如今这一下,额头青筋乱跳,显然是不愿再忍。
岚斥骂着:“勿要胡乱攀咬,这是你之作为!”
贵胄挣扎着还要起身,岚素有膂力,手下人挣扎不得,只得大声叱骂:“你这丘八!别以为那妖妇如今看重你你就能有好下场!只待我等人头落地之时,便是你魂飞魄散之日!还有你们,一群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自以为执掌军务,实则都是那妖妇的傀儡,我看你们能得意几时!!”
“啪嗒”
什么轻巧的东西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那贵胄抬头一看,一枚精巧的玉印正碎在他跟前,残破的底面上赫然刻着四个仙舟文字:“圆峤御令”,正式象征着这座仙舟最高权柄之物。它如今正垃圾一样碎成几块,扔在贵胄面前。
“我不稀罕。”质明冷冷道。
下一秒,摁住他的岚收回了手。
这并不代表他的怒意平息,正相反,在眼前之人毫无悔过之心的刺激下,他的怒火与仇恨阴燃着,汇聚成一股冰冷的愤怒。
“从神降时代起,尔等便贪取不死,酿成祸端。如今更是坐视百姓入不敷出,易子而食,饿殍遍地,尔等倒是炊金馔玉,夜夜笙歌,你们堪为人?
“更遑论里通外敌,图谋倾覆,你们将仙舟千亿百姓置于何地?怎么,他们在你们眼里不是人么?还是说,你们觉得在丰饶民眼中,你们与百姓天壤之别?某看尔等养尊处优,更好去做两脚羊。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你们说这二十年可曾逼杀过你们?手段已然优容至此,仍然贪心不足,恬不知耻,染指丹鼎司,要害全军将士性命,难道他们护佑尔等平安,反而有错?
“战况时时传回,某不信你们不曾听闻,你们可知丰饶民带来了什么?虫群,三军将士鏖战半月方胜的虫群!你们引狼入室,恶果却要某等背负,无耻之尤!
“背叛仙舟,是为不忠;
“悖反人类,是为不孝;
“戕害百姓,是为不仁;
“坑害士卒,是为不义;
“胡乱攀咬,是为不礼;
“里通外敌,是为不智;
“矢口反复,是为不信。
“尔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之人,合该今日于殿上,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岚的话音落下,便有一人被听得面色惨白,喉中“嗬嗬”做声,赫然有银杏枝条透体而出,竟是当场坠入魔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