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是很唐突的，她大概不知道，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和挑逗几乎是没有区别了。
若是放在以前，裴道晚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绝不会给一丝好脸色，可余瑾昭的声音太纯净了，听上去没有一丝邪念。
她忍不住歪头，在黑暗中打量余瑾昭，她没有学过画，也不懂画，对色彩的感知并没有那么强，也形容不出余瑾昭是什么颜色，只是感觉黑夜真不好，她都看不见她了。
就这么想着，她顺手把旁边的的开关打开，啪的一声，暖黄的灯光亮起。
余瑾昭猝不及防，眼中的欣赏与惊艳意味还未褪去，就这么全部赤裸裸展现在裴道晚面前。
那一瞬间，裴道晚感觉她似乎看见余瑾昭的灵魂，她确实没有任何唐突或者邪念，那双眸子实在是太纯净了，哪怕她阅人无数，也极少见过这样的眸子。
她忽然有点相信，余瑾昭是个好人，各个层面的好人，因为那样的眼睛只会出现在一个好人身上。
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她自己都说不明的烦躁，她看不到那双眼睛里别的情绪，只有对美的欣赏与赞叹，却没有私心与欲望。
“你很好奇这个问题？”
在裴道晚的注视下，余瑾昭还是羞涩的点了点头，她虽然已经恶补了关于abo的一系列知识，可她确实没有见过腺体的模样，更没想到会那么好看。
裴道晚笑了，和之前的微笑有所不同，这次的笑颇有几分风情万种的感觉，连带着眉眼都透着妩媚。
“我的腺体确实是比较好看的。”裴道晚说这话时，颇有几分自傲。
可不是她自恋，而是她确确实实有这么说的资本。
余瑾昭丝毫都没有怀疑，她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又欲言而止。
像是看出余瑾昭有要说的话，裴道晚这会儿心情尚可，不由自主放低声音，徐徐善诱:“你想说什么，说吧。”
说完感觉还不够，又加补一句:“我不会生气的。”
得到了裴道晚的许可，余瑾昭深吸一口气，还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
“我可以邀请你做我的模特吗？”
裴道晚一愣，她以为她会说点别的呢，比如说让她再看一下腺体，甚至她已经以小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简单的要求，看着裴道晚愣怔，余瑾昭以为这个要求比较过分，连忙找补:“不同意也没关系的，没事，我就是随口说说。”
“没事，我同意了，你想什么时候开始？”
余瑾昭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裴道晚忍不住想，若是余瑾昭的眼睛真的会发光，那么此刻大概会盖过光线吧。
“就是现在可以吗？”
“可以，你可以随意安排我~”
随意安排！
余瑾昭听到这样的回答，呼吸都忍不住一滞，虽然她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可她毕竟是喜欢女生的，裴道晚知不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还愣住干嘛，回神了，你想在哪里画？”
“在你卧室里的阳台可以吗？”
裴道晚有瞬间的迟疑，去她卧室的阳台就意味着要进她的房间，还从来没有外人进过她的房间呢。
不过她也不忍驳了余瑾昭的兴致，一方面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收买余瑾昭的好机会，另一方面她此刻看起来实在太乖了，让她觉得自己若是拒绝余瑾昭了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哎，美色误人啊，以前怎么就没感觉余瑾昭好看呢。
“可以。”
余瑾昭这会真的是喜怒形于色，两道眉毛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眉飞色舞。
“裴道晚，你真好！”
看着余瑾昭发出由衷的赞叹，裴道晚内心感觉有几分好笑，这就算好了吗？还真是单纯啊！
不过也好，省的给自己带来麻烦，她向来不喜欢心眼多的人，余瑾昭这样单纯但又不蠢的人恰好是她比较喜欢的，很好。
裴道晚忍不住上前一步，缩短她们之间的距离，直至双方只差方寸，近到连呼吸都清晰可触。
余瑾昭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她怕惊扰了裴道晚，裴道晚此刻太美了，像堕入凡间的天使，余瑾昭生怕因为自己的唐突就让她飞走了。
“闭眼！”
听到裴道晚的话，余瑾昭下意识禁闭双眼，听话极了。
很好，非常好！
看着余瑾昭十分乖巧，裴道晚开始放肆打量她，不错，鼻子挺拔，鼻梁比自己都要高，剑眉星目，凌厉又不失温度。
“余瑾昭，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也很好看啊？”
余瑾昭看不到裴道晚的神情，但能感受到热气打在自己的脸庞，她们距离很近，让余瑾昭忍不住泛起一阵酥麻。
她又闻到了一股冷香，似乎比之前浓烈了一点，让她内心忍不住有点躁动，连带着后颈好像都热了。
她脸颊发烫，忍着羞涩轻轻点头，她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人追过，男生女生都有，自然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几分认知的，不过她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个事情。
但今日居然因为容貌生出几分庆幸，裴道晚能这样问，是不是说明她是喜欢自己的长相啊？起码是不排斥的！
越是端倪余瑾昭，越是感觉她和以前那个人一点也不像，只是皮相有少许相似，但她们的气质是天差地步的。
余瑾昭性情沉稳，做事周到细致，并且不骄不躁，而私下里却纯情又羞涩，这种反差着实引起了裴道晚的兴趣。
很多年了，她没见过像余瑾昭这样纯粹的人，看着挺聪明，其实也笨笨的，傻兮兮。
手指抬起，停留在余瑾昭眉心一毫距离，她看到了余瑾昭细微绒毛在抖动。
“好了，不要憋气了，你想把自己憋死吗？睁开眼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切触感随之消失，天使已经离开了。
余瑾昭下意识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眼神忍不住偷瞄裴道晚，已经站在半米开外的距离了。
刚刚……
她是不是碰了一下自己啊？
看着余瑾昭狼狈又笨拙的模样，裴道晚转身笑了:“去准备吧，我在阳台等你。”
余瑾昭使劲摇了摇脑袋，来到卫生间狠狠洗了一把脸，水花打在脸上的声音很大，连阳台的上的裴道晚都隐隐听到了拍击脸颊的声音。
片刻后，余瑾昭便拿上颜料和画布出现在她的房间门口，刚刚走进来时，还是有点拘束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一点没有乱瞟。
她没有乱看，但眼睛的余光把这间房间的大抵模样收入眼底了，和余瑾昭想的一样。
裴道晚的房间非常简单，没有太多私人物品，可能都收拾起来了，装修风格也是极其简约，甚至像客房。
走到阳台，余瑾昭这才发现，阳台是很大的，比她预想中还要大，下面就是万家灯火，从这里还能看到江边晚船驶过。
而阳台角落有一个花坛，里面的花开着正灿烂，是牡丹，而这也是这里唯一的艳色了。
“需要我怎么配合？”
余瑾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下画板与颜料，轻轻开口。
“可以摆成那晚我见到你时的样子吗？”
余瑾昭并没有具体说哪一个晚上，但裴道晚瞬间就想起那晚她在阳台上抽烟，被余瑾昭无意撞见时的常见。
“那需要我抽烟吗？”
“不用的，点上就好。”
裴道晚敏锐地察觉到余瑾昭语气中带有微微抗拒，这是极其少见的，毕竟余瑾昭目前表现的真的很乖。
察觉到问题所在，裴道晚直接问出了声:“你不喜欢我抽烟？”
余瑾昭一愣，随即摇头又点头的，啃啃巴巴解释:“并不是不喜欢抽烟，我没权干涉你的任何行为，只是抽烟对身体不太好……”
说罢，余瑾昭有些后悔，裴道晚是成年人了，难道她不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吗？自己这么说不就是表明不喜欢她抽烟嘛！
“嗯，我知道，我会慢慢戒掉的，以后不会在你面前抽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裴道晚漫不经心的打断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有生气，不用解释那么多，开始画吧，不然一会烟蒂烧完了，还要再点一根呢。”
“好！”
余瑾昭手脚麻利摊开画布，准备好一系列工具，抬眼仔细观察裴道晚，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看她，借着画画的名义。
情感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止地刮进来，她感觉心乱了，眼神难以聚焦，眼中是她，又不是她。
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出汗，呼吸都放慢了许多，握着画笔的手已经出现黏腻了，她第一笔还没有落下，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宛如注视神明。
晚风拂过她的长发，每一根发丝都格外受宠，头发轻轻飘动，余瑾昭再次闻到那点冷香，这次像是盛开的玫瑰混合着清新的薄荷的味道。
裴道晚没有看向余瑾昭，她的眼神落在一片虚空中，从余瑾昭的角度看上去，朦胧又迷离，还混杂着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脆弱。
不得不说，裴道晚的气质是复杂的，明明是清冷逼人，甚至面无表情时是非常不近人情的长相，但有时却透露出一丝别样的妩媚。
眉如远黛，细长而微微上挑，夹着一丝倔强的孤冷。双眸犹如深不见底的雾气，让人看不真切，更无法触抵内心，热烈却又冰冷，这是余瑾昭的真实感受。
明明眼波流转间没有丝毫温度，只是淡淡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甚至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态度，可余瑾昭就是被牵动全部心神。
阿佛洛狄忒也不过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