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云中子、拘留孙、太乙真人三人闻言,如遭雷击,彻底呆立当场。
他们看着姬发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又看了看一旁笑得人畜无害的武吉,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怒火,自三人心中轰然爆发!
“岂有此理!”
太乙真人第一个按捺不住,指着姬发怒喝道:“姬发!你这竖子!竟敢如此折辱我阐教门人!是当真以为,我阐教无人吗?!”
太乙真人的怒喝,如平地惊雷,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让殿内的空气为之一凝。
然而,病榻之上的姬发,对此却恍若未闻。
他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那双因病痛而显得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仿佛在看三个跳梁小丑。
反倒是一旁的武吉,依旧是那副憨厚中带着几分睿智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对着太乙真人一拱手,那姿态,仿佛不是在面对一位仙人,而是在与一个寻常的客人讲道理。
“仙长息怒,息怒。”武吉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我家公子也是有苦难言。那姜尚身为相父,不思为国分忧,反而妖言惑众,构陷忠良,甚至诅咒公子,此等行径,与那殷商派来的奸细何异?公子将他打入天牢,已是看在阐教的颜面上,法外开恩了。”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直接将姜子牙定性为了“奸细”,把姬发的所作所为,都归结为了“维护西岐”的正义之举。
“你……你血口喷人!”太乙真人气得浑身发抖。
“仙长,我有没有血口喷人,您心里清楚。”武吉的笑容不变,话锋却陡然一转,目光落在了姬发那张枯黄的脸上,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与“真诚”。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谁对谁错,而是公子的龙体啊。”他叹了口气,对着云中子三人露出一副“求助”的表情,“三位仙长乃是阐教高人,想必定有那起死回生的仙丹妙药。如今公子身中奇毒,命悬一线,若是三位仙长愿意出手相救……”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那语气,充满了诱惑。
“只要能让公子恢复如初,那之前种种,不过是些许误会罢了。届时,别说放出姜尚,便是让他官复原职,与三位仙长一同辅佐公子,又有何不可?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兴周灭商的大业嘛。”
这番话,可谓是诛心至极。
他将“救人”与“放人”这两件事,巧妙地捆绑在了一起。
你们想救姜子牙?可以。
拿丹药来换!
云中子三人闻言,皆是心中一窒,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如何听不出武吉这番话里的弦外之音?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敲诈!
可他们偏偏又发作不得。
姬发是天定的应劫之主,是阐教未来的代言人,他要是真死了,那封神之事便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云中子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上前一步,他毕竟是三人之中最为沉稳之人。
他来到姬发榻前,并指如剑,一缕精纯的玉清仙气探入姬发体内。
只一瞬间,云中子的脸色便猛地一变。
“好阴毒的奇毒!”他失声道。
云中子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满是肉痛与无奈。
他看着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姬发,又看了看一旁那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的武吉,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
他从怀中,无比珍重地摸出了一个散发着九色霞光的玉瓶。
瓶塞拔开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丹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那香气中蕴含的磅礴生机,竟让殿内的梁柱都隐隐有发芽的迹象。
“九……九转金丹?!”太乙真人与拘留孙见状,皆是失声惊呼。
这可是太上圣人亲手炼制的无上仙丹,一颗便能让凡人立地成仙,便是大罗金仙受了致命伤,也能吊住一口气。
此等至宝,便是他们阐教,存货也寥寥无几,每一颗都珍贵到了极点。
云中子看着手中那枚龙眼大小,其上丹纹流转,仿佛蕴含着一方世界的金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将那金丹,小心翼翼地送入了姬发的口中。
金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浩瀚的生命洪流,瞬间冲入姬发的四肢百骸。
那盘踞在他体内的阴毒黑气,在这股纯粹的生命能量面前,如春雪遇阳,瞬间便被净化、瓦解,消弭于无形。
姬发那枯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
那萎靡的气息,更是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旺盛生机所取代。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姬发便已自病榻之上一跃而起,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那感觉,比他最巅峰的状态还要好上三分。
“哈哈哈……孤好了!孤终于好了!”
姬发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仰天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转过头,看着一旁那正对他挤眉弄眼的武吉,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欣赏与赞叹。
“武吉太师,你这计策,当真是神了!还是坑阐教这帮牛鼻子的腰包,来得痛快!”
武吉只是憨厚一笑,深藏功与名。
姬发大喜之下,当即下令:“来人!传孤旨意,释放姜尚,官复原职!”
很快,一身囚服,满身污秽,散发着冲天酒气的姜子牙,被两名衙役架着,带到了大殿之上。
他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双目无神,形容枯槁,若非身上那件破烂的道袍,任谁也无法将眼前这个邋遢的酒鬼,与那位曾经仙风道骨的西岐相父联系在一起。
云中子看着自家师弟这副模样,心中猛地一痛,那份憋屈与怒火,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深深的愧疚与不忍。
他上前一步,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姜子牙,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师弟,让你受苦了。”
他转过头,目光扫过太乙真人与拘留孙,最终,化作一片不容置疑的坚定。
“从今日起,我等三人,便留在西岐,助你一臂之力。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欺你,辱你!”
姜子牙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眸在看清眼前三张熟悉的面孔时,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他看着云中子那关切的眼神,听着他那掷地有声的话语,那压抑了无数日夜的屈辱与痛苦,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
他再也绷不住了,这位在昆杜山上修行了四十载,心性早已磨砺得坚如磐石的老人,竟“哇”的一声,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