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伯邑考和姬昌,还有更懵的。
那就是远在昆仑山的广成子和赤精子。
二人坐在各自的洞府里,大眼瞪小眼,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按理说,天机显示,他们各自注定的弟子殷郊、殷洪,早该被逼得逃出朝歌,然后顺理成章地被他们救下,带回山中,授以仙法。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那哥俩在朝歌城里活得好好的,连根毛都没掉。
反倒是西岐的伯邑考,都已经进了朝歌,还当上了什么劳什子的大乐师?
剧本全乱了。
“师兄,”赤精子那张向来从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躁,“这……这可如何是好?那两个小子再不出来,封神量劫一开,你我拿什么去挡?”
十二金仙,身犯杀劫。
收徒下山,替师挡劫,这本是元始天尊早就为他们安排好的金蝉脱壳之计。
现在徒弟没了,就等于没了替死鬼。
到时候杀劫来临,因果清算,死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广成子脸色同样难看,他沉默了许久,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再等了!等黄花菜都凉了!”
赤精子心头一凛:“师兄的意思是?”
“进朝歌,捞人!”
“……疯了?”赤精子差点从蒲团上跳起来,“朝歌如今人道气运鼎盛,我等仙人进去,一身道行要被压制九成,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那也比坐在这里等死强!”广成子咬牙道,“富贵险中求!走!”
说罢,他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朝歌的方向遁去。
赤精子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
朝歌城,人烟阜盛,红尘万丈。
刚一踏入朝歌地界,广成子与赤精子便齐齐闷哼一声,只觉得仿佛有亿万座无形的山岳从天而降,死死地压在了他们的元神之上。
体内那浩瀚如江海的法力,瞬间变得如同涓涓细流,运转滞涩。
平日里信手拈来的仙家妙法,此刻竟连一个最简单的御风术都施展不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
这人道之力的压制,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恐怖!
他们不敢再有半分托大,连忙收敛了所有仙家气息,换上一身寻常的布衣,混入人流之中,小心翼翼地朝着王宫的方向潜去。
一番乔装打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找到了那两个让他们牵肠挂肚的小子。
只见两个约莫八九岁的锦衣小童,正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逗弄着一只蚂蚁。
一个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丝天生的贵气,正是殷郊。
另一个稍显稚嫩,眼中却透着几分机灵,正是殷洪。
就是他们!
广成子与赤精子心中一阵狂喜,也顾不上什么仙家风范了,连忙上前。
二人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得道高人。
“两位小殿下,贫道有礼了。”广成子率先开口。
殷郊殷洪闻声抬头,看到两个形容有些古怪,眼神热切得让他们有些发毛的老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呵呵,两位殿下莫怕。”赤精子也凑了上来,一脸的慈眉善目,“我二人乃是昆仑山玉虚宫门下,阐教弟子。观两位殿下骨骼清奇,仙缘深厚,与我等有师徒之缘,特来引两位上山,修习长生大道,日后逍遥于天地之间,岂不快哉?”
二人自报家门,本以为对方会纳头便拜,感激涕零。
谁知,殷郊殷洪对视一眼,小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古怪,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同情?
“喂,”殷洪悄悄拉了拉殷郊的衣袖,小声嘀咕,“父王不是说,最近城里来了不少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吗?还专挑我们这种衣着华贵的下手,装神弄鬼的,说的就是他们这种吧?”
殷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着广成子二人,叹了口气:“两位老伯,你们这业务都发展到王宫里来了?胆子也太大了。”
广成子:“?”
赤精子:“??”
什么人贩子?
我们是阐教金仙!是圣人门徒!是你们命中注定的师父!
二人正待解释,殷郊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扯开嗓子就嚎了起来。
“来人啊——!有人贩子啊——!救命啊——!”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
旁边的殷洪也是个机灵鬼,立刻跟着扯着脖子大喊。
一时间,整个偏殿鸡飞狗跳。
“什么人,敢在宫中放肆!”
一声雷鸣般的暴喝传来,紧接着,一阵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身穿金甲,腰悬宝剑的大将,龙行虎步地带队冲了过来,那股子沙场宿将的铁血煞气,扑面而来。
来者,正是武成王黄飞虎。
“大王有令,凡宫中遇此等形迹可疑,巧言令色之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了再说!”黄飞虎虎目一瞪,声如洪钟,“来人,给我拿下!”
广成子和赤精子彻底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上来就抓人?
“黄将军,误会!我等乃是……”
赤精子还想解释,可黄飞虎哪里会听。
他身为大商武成王,又是始麒麟转世,身在朝歌,有人道气运加持,一身武艺早已通玄,气力更是大得骇人。
而广成子二人,一身神通法宝被压制得死死的,别说翻天印、落魂钟了,此刻他们感觉自己连块板砖都未必扔得过黄飞虎。
此消彼长之下,局势瞬间成了一边倒。
黄飞虎甚至都懒得让手下动手,他亲自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伸,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如同拎小鸡崽子一般,便将两位堂堂的阐教金仙给提了起来。
“走!跟本王去大牢里好好聊聊你们的‘师徒之缘’!”
广成子和赤精子双脚离地,在空中无力地蹬着腿,脸上写满了绝望与不敢置信。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
被发现,被驱逐,甚至是被帝辛刁难。
却唯独没想过,自己会被当成人贩子,被一个凡人将军,像拎破布袋一样,给直接拎去了大牢。
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徒弟呢?我只是想来收个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