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金殿早朝。
钟鸣鼓响,百官肃立。
杜元铣、商容、比干三人站在文臣队列之中,神色各异,却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
杜元铣一身朝服,站得笔直,双目微阖,仿佛在闭目养神,但那微微颤抖的指节,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他昨夜回去之后,几乎一夜未眠,叫来商容比干,将云中子所赠的那瓶药水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
最终,那份源于忠君爱国的赤诚,压倒了所有的疑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朝中真有妖邪,他身为上大夫,食君之禄,必当为君分忧,万死不辞!
商容与比干则显得更为内敛,二人不时交换一个眼神,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色。
他们对这所谓的“仙家药水”,终究是存着几分疑虑。
但大王近来的状态,确实有些反常。
三人悄然抬起袖袍,借着宽大朝服的掩护,将指尖沾染的药水,不动声色地抹在了眼皮之上。
一股清凉中带着些许辛辣的奇异感觉传来,眼前的景物似乎并未有任何变化。
三人心中愈发忐忑,不知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大王驾到——!”
随着内侍一声高亢的唱喏,身着玄鸟王袍的帝辛,龙行虎步地走上御阶,端坐于龙椅之上。
百官齐齐下拜,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帝辛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
他目光扫过下方,却敏锐地察觉到今日朝堂的气氛有些古怪,尤其是杜元铣、商容、比干这几位老臣,一个个神情严肃,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发生。
帝辛心中微动,正欲开口询问。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伴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
“苏妃娘娘到——”
百官闻声,纷纷侧目。
只见一位身着淡雅宫装,体态轻盈的绝色佳人,在宫女的搀扶下,莲步轻移,缓缓行至殿前,对着帝辛盈盈一拜。
她今日依旧未施粉黛,一张素净的脸庞却美得令人心颤,尤其是那双水波流转的眸子,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弱与纯真,望之令人心生怜爱。
这便是那位让大王颇为“头疼”的苏妃?
群臣心中暗自嘀咕,只觉得此女除了美貌,似乎也并无出奇之处,更谈不上什么妖媚惑主。
然而,这番景象,落在杜元铣、商容、比干三人眼中,却已是天翻地覆!
在药水生效的瞬间,他们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伪装。
那娉婷袅娜的绝色佳人,在他们眼中,赫然化作了一只体型妖娆,身后九条毛茸茸的白色巨尾,如妖花般缓缓摇曳的九尾妖狐!
那妖狐的脸上,还挂着与苏妃如出一辙的怯弱表情,可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中,却闪烁着狡黠与魅惑的光芒,仿佛在嘲笑着殿上这群凡夫俗子的愚昧。
轰!
杜元铣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与寒意,自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妖孽!
果真是妖孽!
商容与比干亦是骇得面无人色,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几乎要惊呼出声。
他们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在金殿之上失态。
那画面太过冲击,太过真实,让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侥K虑也烟消云散。
杜元铣身为三朝元老,性情向来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他不再有半分犹豫,猛地一步踏出,自文臣队列中走出,对着龙椅之上的帝辛,声如洪钟,掷地有声地一拜。
“臣,上大夫杜元铣,有本启奏!”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决绝,瞬间打破了朝堂的平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帝辛眉头一皱,沉声道:“杜爱卿有何事启奏?”
杜元铣猛地抬起头,伸手一指那正满脸错愕,不知所措的苏妲己,声色俱厉地喝道:“臣,要参奏此妖妃!”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就连帝辛,也当场就蒙了。
妖妃?
妲己怎么就成妖妃了?
她入宫以来,别说祸乱朝纲了,就连自己的寝宫都很少出,每日不是看书,便是养病,安分得不能再安分。
除了……就是不肯跟自己同房。
可这事,是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的吗?
帝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杜爱卿,此话从何说起?苏妃……苏妃她品性温良,何来‘妖妃’一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妲己也蒙了。
她正学着宫里的规矩,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当个背景板,怎么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还说她是妖?
这老头,莫不是眼神不太好使。
本宫乃天地间第一只鬼,称我为鬼,或许还算沾点边。
说我是妖?还是狐狸?真是……岂有此理。
她心中虽在吐槽,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受惊小鹿般的表情,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杜元铣见帝辛支支吾吾,言语间竟还有维护之意,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
他指着妲己,对着帝辛痛心疾首地说道:“大王!您被这妖物蒙蔽了双眼啊!此女乃是九尾狐妖所化,潜入宫中,正是要霍乱我大商的江山社稷!臣今日已用仙家秘法观之,看得真真切切,绝无虚假!”
“还请大王当机立断,立刻下旨,将这妖妃当众处死,以正朝纲,以安天下!”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帝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可以容忍臣子的直言进谏,但绝不能容忍这等无端的构陷。
“杜元铣!”帝辛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怒意,“孤敬你是三朝元老,对你多番忍让。但你今日,竟敢在金殿之上,公然污蔑君妃,蛊惑人心,是何居心?”
杜元铣见帝辛执迷不悟,竟反过来质问自己,心中那股悲愤与失望,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知道,寻常的劝谏,已然无用。
这位刚直了一辈子的老臣,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
他猛地转身,朝着金殿之上那根盘龙巨柱,便要一头撞去!
“大王若不肯为社稷除此妖孽,那老臣,唯有以死明志,以血醒君!”
“杜大夫!”
“元铣公!”
商容与比干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死死拉住他。
满朝文武,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片死寂。
以死相逼!
这已然是将帝辛,将整个朝堂,都逼到了悬崖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