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道场,时光仿佛凝固的深潭,波澜不惊,唯有那株阴风木的道韵,在无声无息间愈发深邃。
苏玄安坐于十二品九幽莲台之上,已不知多少岁月。
他的气息愈发圆融,与整个九幽地脉的每一次呼吸都完美契合,仿佛他就是此地的意志,此地亦是他的延伸。
圣人之境,每前进一步,都需对自身大道有更深刻的梳理。
他摒弃了外界的一切纷扰,心神完全沉浸在那浩瀚的九幽大道与太阴法则之中,不断推演,不断印证。
这一日,那恒古不变的签到之音,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响,其道韵之幽邃,竟带着一丝抚慰魂灵、引人入梦的奇异韵味。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极品先天灵根——太虚梦魂花!】
苏玄豁然睁眼,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
只见一捧通体呈半透明状,仿佛由最纯粹的月光与魂力凝结而成的种子,静静悬浮于他面前。
此花,可强化神魂,更能助生灵在梦境中感悟大道,是洪荒之中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上神物。
苏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起身,缓步来到忘川河畔,此地阴气浓郁,又有轮回道韵冲刷,最适合这等神物生长。
他大袖一挥,那捧种子便如漫天星辰般洒落,融入了那片早已被幽冥黄土改造过的肥沃土地之中。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一株株半透明的、仿佛由梦境编织而成的花朵,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绽放。
那花瓣轻薄如蝉翼,层层叠叠,每一片都仿佛蕴藏着一个独立的梦境世界,光影流转,变幻莫测。
微风拂过,花瓣轻轻摇曳,竟散发出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香气。
那香气不浓烈,却能直抵神魂本源,让闻者心神宁静,杂念尽消,仿佛要就此沉入一场永不愿醒来的美梦。
短短数个时辰,忘川河的两岸,便被一片广袤无垠的梦幻花海所覆盖。
它们与那血色的彼岸花海交相辉映,一边是极致的死寂与绝望,一边是无尽的梦幻与安宁,构筑出了一幅矛盾而又瑰丽到极致的画卷。
“真美啊。”
苏玄负手立于花海之畔,由衷地赞叹。
这般景象,当真是赏心悦目。
道场角落里,饕餮的口水早已流了一地,它用爪子捅了捅身旁的穷奇,瓮声瓮气地问道:“大哥,你说这花……能吃吗?看着就香,肯定嘎嘣脆。”
穷奇白了它一眼,用翅膀擦了擦自己的宝刀,不屑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是主人种的,是艺术,懂不懂?你这种粗鄙的凶兽,是不会欣赏这种美感的。”
嘴上这么说,它自己却也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那醉人的花香,感觉自己的魂体都轻了几分,连带刀的煞气似乎都柔和了些许。
苏玄看着这几个活宝,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漫步于花海之中,思绪却不由得飘远了。
想当初,他刚来这时,这九幽还是一片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光秃秃的,连根像样的杂草都找不到。
而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刚刚化形,连仙人都算不上的小修士,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如今,在他耗数个量劫的光阴打造下,终于变得如此完美。
九幽在他的经营下,灵根遍地,宝物成堆,麾下更是强者如云,已然成了一方连圣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的无上洞天。
而他自己的修为,也从当初那个懵懂的小修士,一路高歌猛进,迈入了圣人中期之境。
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饶是以他如今的心境,也不免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感慨。
不过……这还不是终点。
苏玄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很清楚,自己的前方,还站着一个更为强大的对手。
那位高坐于九天之上,身合天道,视众生为棋子的鸿钧。
与他相比,自己如今的这点家当,依旧不够看。
所幸,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苏玄回头,看了一眼那各司其职,将整个道场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彩凤与四大凶兽,又看了一眼已经洪荒的祖龙麒麟。
他还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下属,还有这方不受天道管辖的九幽之地。
这一局棋,未必就不能下。
苏玄收回思绪,心念一动,再次施展出“镜花水月”神通。
幽冥黄泉的水面泛起涟漪,光影汇聚,洪荒大地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出来。
只见那商朝的都城朝歌,此刻已是气运鼎盛,繁华到了极点。
而在那金碧辉煌的王宫之外,一队无比威严的仪仗,正缓缓朝着城外的一座神庙行去。
为首之人,身着玄鸟王袍,头戴平天冠,面容英武,不怒自威,正是如今的人王,帝辛。
他此行,正是要前往女娲庙,为这位人族的圣母,献上最隆重的祭祀。
苏玄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微一凝。
他记得清楚,按照原本的轨迹,正是这一次祭祀,帝辛因垂涎女娲圣像的美貌,酒后失言,于壁上提了一首亵渎的诗词。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正是因为这首诗,彻底激怒了女娲,这才有了之后派遣轩辕坟三妖入朝歌,蛊惑君王,祸乱朝纲的一系列事件。
可以说,这便是那场席卷三界,无数大能陨落的封神量劫,真正的开端。
苏玄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只是,如今的帝辛,早已不是原本那个命运多舛的人王。
他的体内,沉睡着的,可是那位曾经统御四海,霸道绝伦的祖龙真灵。
那可是自己早早便落下的一颗关键棋子。
以祖龙那高傲到骨子里的性子,又岂会做出这等自毁城墙的蠢事?
“鸿钧……”
“这一次,你的剧本,怕是要演不下去了。”
苏玄端起一杯不知何时泡好的黄泉花茶,轻轻吹去热气,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镜中的画面,仿佛在欣赏一出即将上演的绝世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