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初立,九幽归位,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股新生秩序的安宁与喜悦之中。
苏玄端坐于六道轮回盘之上,正欲进一步稳固这方天地,心头忽地一动,目光望向了九幽结界之外。
只见一道血色流光自远处而来,停在了结界之前,却不敢擅闯,只是静静悬停。
来人一身血袍,面容阴鸷,正是血海之主,冥河老祖。
苏玄心念微动,结界无声无息地开了一道门户。
冥河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又带着几分敬畏与局促,连忙驾着遁光飞入,最终落在了六道轮回盘的千丈之外,不敢再靠近。
他遥遥对着苏玄一拜,那姿态放得极低,声音里更是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羡慕。
“冥河恭贺道兄证道地道圣人之位!道兄此举,补全天地,功德无量,当真是羡煞我等旁人啊!”
他这羡慕并非虚言。
同为幽冥之地的邻居,他还在为如何斩却三尸,证道混元而苦恼,苏玄却已悄无声息地另辟蹊径,成了与天道圣人平起平坐的地道之主。
这等差距,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苏玄看着他,神色平淡:“道友有心了。”
冥河干笑两声,搓了搓手,终于还是说出了来意:“那个……道兄,小弟此来,除了道贺,还有一桩不情之请。您看我那元屠、阿鼻二剑……”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玄的脸色,语气里满是期盼。
那可是他伴生的杀伐至宝,吃饭的家伙,离了身这么久,他心里跟猫抓似的。
如今苏玄已然成圣,想来也用不上他这两件宝贝了吧?
苏玄闻言,目光扫了一眼那镇压在阿修罗道中的两柄绝世凶剑,语气依旧平淡。
“冥河道友,非是我不愿归还。”他缓缓开口,“只是如今地府初立,六道轮回根基未稳,正需此二剑的无上杀伐之气,镇压阿修罗道的戾气与凶性。此乃关乎地道运转,洪荒轮回的大功德,它们在此,亦是机缘。”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冥河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叫大功德?什么叫机缘?那明明是我的宝物!
可他不敢反驳。
一来是打不过,二来苏玄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两柄宝剑在镇压阿修罗道的同时,其本源似乎也在与那一方新生的道则共鸣,确实在潜移默化中变得更强了。
他正想再争取一下,哪怕先还他一柄也行啊。
就在此时,又一道祥和的红光落入九幽。
“苏玄道友!恭喜道友证道!红云特来道贺!”
人未至,声先到。
红云脚踏九九散魄葫芦,满面春风地出现在场中。
可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冥河的那一刻,瞬间凝固了。
下一息,温和的眼神化为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冥河!”
红云一声怒喝,周身法力狂涌,二话不说,祭起九九散魄葫芦,一道红砂便朝着冥河当头打去!
“你这卑鄙小人,竟敢出现在此!纳命来!”
冥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亡魂大冒,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红云这个煞星。
眼看红砂及体,他想躲,却发现周围的空间不知何时已被苏玄的圣威禁锢,根本动弹不得。
“道兄救我!”冥河吓得怪叫一声。
苏玄眉头微皱,大袖一挥。
一股无形的大道之力凭空出现,那气势汹汹的红砂,在距离冥河三尺之处,便如微风拂柳,被轻易化解于无形。
“红云道友,息怒。”
红云见攻击被阻,这才稍稍冷静,他对着苏玄一拱手,急道:“道友,你有所不知!当初我遭鲲鹏暗算,便是此人与鲲鹏沆瀣一气,在暗中追杀于我!“
听到这话,冥河顿时急了,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红云道友,你可看清楚了,我那天就是去看个热闹,想浑水摸鱼,根本就没出手!”
他指了指苏玄,一脸悲愤:“道祖明鉴!我那两把吃饭的家伙,元屠阿鼻,早就被您镇压在此地,我拿什么动手?我拿头去撞你那九九散魄葫芦吗?”
这番辩解倒也合情合理,红云闻言也是一愣,仔细回想,那天似乎确实没见到元屠阿鼻的剑光。
苏玄看着冥河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一肃。
“冥河,你虽未出手,却存了浑水摸鱼之心。若红云道友真被鲲鹏重创,你敢说你不会上前补上一刀,夺他那道鸿蒙紫气?”
这诛心之问,让冥河瞬间哑口无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玄冷哼一声:“尚未发生的恶行,便不算恶吗?意图窃国者,与窃国之贼,罪孽只在大小,岂能说无罪?”
一番话说得冥河面如土色,红云也是连连点头,看向苏玄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不愧是地道圣人,这道理讲得,就是通透!
“既然如此,你便需给红云道友一份补偿。”苏玄做出了判决。
“补偿?”冥河哭丧着脸,“道兄,你看看我这血海,穷得连根像样的灵草都长不出来,哪还有东西赔偿他?”
他现在是真的一穷二白,连伴生灵宝都被“借”走了,比脸都干净。
苏玄看着他那穷酸样,似乎也有些不忍,叹了口气。
“罢了,看在你我邻里一场的份上,我便替你出了这份补偿。”
说罢,他信手一招,那杆从神逆处得来的阴风旗,连带着一堆黄泉果、阴煞杏之类的灵果,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了红云面前。
“红云道友,这阴风旗乃是极品先天灵宝,专伤元神,颇合你用。这些灵果亦能助你修行。便算是我代冥河,给你赔个不是了。”
红云见状,大喜过望,连连称谢,对苏玄的豪爽与公正愈发敬佩。
而一旁的冥河,刚想开口感谢苏玄的大度,却听苏玄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至于这阴风旗与灵果的费用嘛……”
苏玄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阿修罗道中那两柄凶剑之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从你那元屠、阿鼻二宝的价值里,暂且扣除吧。”
冥河:“……”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心,比这血海的海水还要冰冷。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宝贝,怕是……真的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