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个声音不大,却仿佛自每一个生灵的元神最深处响起,直接烙印在了洪荒天地的本源法则之上。
“吾,苏玄。”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多余的介绍,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声音无视了空间,无视了时间,无视了任何洞天福地的禁制,响彻三界六道,九天十地。
无论是正在闭关潜修的洪荒大能,还是刚刚诞生灵智的山精野怪,都在这一刻,清晰地听到了这个名字。
紧接着,那宏大而平淡的声音,开始向整个洪荒,颁布一道全新的,足以颠覆万古秩序的铁律。
“今证道地道圣人,补全天地秩序,立生死轮回。”
轰——!
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九幽之地,乃至与之相连的洪荒大地深处,那条沉寂了亿万载的九幽地脉,爆发出无尽的玄黄色神光。
神光冲霄而起,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浩瀚光柱,与九天之上那高渺的天道遥遥相对。
一股与天道截然不同,却同样浩瀚、古老、深邃的大道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洪荒。
那是属于“地”的厚重,属于“死”的寂灭,属于“轮回”的秩序。
无数生灵在这股全新的大道威压下,神魂悸动,那是源于生命本源的敬畏。
“自今日起,凡洪荒天地间,阳寿耗尽,意外身陨之生灵,其魂魄、真灵、阴鬼,皆归我地道掌管,入轮回,定来生。”
“善恶有报,因果不虚。生前有大功德者,可入人道,享福报;身负大罪孽者,当入地狱,受苦楚以消业。”
“另有畜生、饿鬼、修罗……共计六道,依其生前因果,各入其道,往复循环,以全天地至理。”
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仿佛是世间最公正的审判。
“此为地道铁律,天地人共鉴之。”
“若有妄图干涉轮回,无视因果,乱我地道秩序者,无论汝是何跟脚,是何修为……”
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一股足以冻结时空的无上圣威,轰然降临在每一个大能的心头。
“……必承圣人之怒!”
话音落下,天地间那股浩瀚的地道气息缓缓收敛,最终尽数归于九幽。
整个洪荒,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但所有大能的心中,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圣人!
而且,不是天道圣人,而是传说中,那与天道并驾齐驱,却从未显化过的……地道圣人!
……
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
那双万古不波,仿佛俯瞰着众生棋局的圣眸,豁然睁开!
鸿钧的身躯猛地一震,周身环绕的天道法则,竟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紊乱。
“苏玄……是谁?”
他掐动手指,开始疯狂地推演天机。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难看。
原本清晰无比,一切尽在掌握的天机长河,此刻竟变得一片浑浊,混沌不堪。
无数条粗壮的、本不该存在的黑色因果线,如一条条狰狞的恶龙,将原本的命运轨迹搅得支离破碎。
他只能看到一片迷雾。
巫妖量劫的走向,看不清了!
封神量劫,西游量劫……所有他早已布局万古的棋局,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掀翻了桌子!
“噗——”
强行推演之下,饶是以鸿钧的圣人之尊,竟也感到一阵气血翻涌,一丝几不可见的金色血液,自他嘴角缓缓溢出。
乱了!
全乱了!
他耗费了无数心血,身合天道,才勉强营造出的,由他一家独大的完美局面,被这个横空出世的“苏玄”,这个该死的地道圣人,一句话就给彻底搅乱了。
第三个成圣的,不应该是他座下大弟子,身负开天功德的太上吗?
怎么会冒出来一个闻所未闻的地道圣人?
地道……地道为何会在此刻出世?
无数的疑问,如同梦魇,萦绕在鸿钧的心头。
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个洪荒,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棋盘了!
就在鸿钧心神激荡,道心不稳之际,紫霄宫外,数道流光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冲了进来。
“老师!”
来者正是三清与女娲。
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半分未来圣人的从容与威严。
元始天尊脸色煞白,头顶的玉清仙光都有些不稳。
通天教主手按着腰间的青萍剑,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戒备,仿佛随时准备与人大战一场。
太上老君一向无为的脸上,也写满了凝重与不解,眉头紧紧锁起。
而女娲,更是娇躯微颤,那双看向鸿钧的圣眸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一丝恍然。
她终于明白,那个男人当初与她交易时,那份自信与底气,从何而来。
轮回转世,生生不息……
原来,他说的不是一个构想,而是一个即将由他亲手缔造的,全新的天地秩序!
他不是在与自己做交易,他是在通知自己!
“老师!”元始天尊最先沉不住气,他对着鸿钧急声问道,“那苏玄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为何他能成圣?弟子推演天机,却是一片混沌,什么都算不出来!”
“是啊,老师!”通天教主也跟着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躁,“地道出世,六道轮回……这……这与老师所讲大道,似乎并非同源。日后,这洪荒究竟是听天道的,还是听他地道的?”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这也是所有人心头最大的疑问。
三清与女娲,皆是未来的天道圣人,他们的权柄与利益,与天道深度绑定。
如今凭空冒出来一个地道圣人,要与天道分庭抗礼,这不等于直接从他们的碗里抢肉吃吗?
一时间,紫霄宫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高坐于云台之上的鸿钧身上。
他们迫切地需要从这位道祖,这位天道的代言人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们安心的答案。
然而,他们失望了。
鸿钧看着座下这几位惊慌失措的弟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也没算到?
说自己也不知道那苏玄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
说自己刚才推演天机,还把自己给整吐血了?
这话要是说出来,他道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天道的威严何在?
最终,鸿钧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