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李季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毫无尊严地、五体投地般跪倒在了那个他刚刚极尽嘲讽的年轻人面前!
    冰冷的青石板硌着他的膝盖,巨大的羞辱和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王砚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李季感觉仿佛有一柄无形却锋利无匹的绝世宝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冰冷的刀锋紧贴皮肤,随时都能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之前所有的轻视、傲慢、算计,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求生本能!
    “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王砚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不如再说一遍?”
    李季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筛糠,牙齿咯咯作响,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倨傲?他用颤抖得几乎不成调的声音哀求道:
    “这位少侠..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了..一切好说....您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李仁没有给你标书么?我可是准备和你这一房都“合作”啊。”王砚可是清楚的记得李仁将大致的规划都记下来了。
    “看...看到了....”
    “但是..但是....”
    李季不知道什么叫做标书,但是他明白王砚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让他很是害怕,因为昨天他看完前几段之后,就愤怒的将之撕掉了。
    “什么特丨么的叫特丨么的李家一房,日后需尽听差遣?”
    看着李季这副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王砚已然猜到了大概。
    他缓缓蹲下身,平视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李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同重锤,敲在李季的心口:
    “那么,李季老先生,你这是……不同意我的合作提议喽?”
    李季上了年纪后,身体早已不如从前,更是多年不曾如此惊惧出汗。可今日这一会儿的工夫,他身上那件锦缎袍子的后背,几乎已被冷汗彻底打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然而,他终究是执掌一房数十年的家主,在极致的恐惧过后,强烈的求生欲和多年养成的城府让他强行镇定下来。
    他颤抖着连连深呼吸数次,苍白的脸上终于勉强恢复了几分血色,试图找回一点谈判的底气。
    “恕……恕老夫直言,”李季的声音仍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但努力维持着镇定,“阁下所提的要求,并非……并非合作,而是要一口吞并我李家这一房基业啊……”
    “吞并?”王砚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打断了他。
    “你认为,”王砚微微俯身,目光如同看着井底之蛙,“你这点家业,有什么价值值得我费心去‘吞并’?”
    “你也配?”
    “我是在施舍你,给你,给你这愚蠢的一家子,指一条能活下去,甚至能活得更好的明路。”
    “难道李仁没有和你说这世道已经乱了么?”
    王砚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李季脸上,让他脸颊火辣辣的,内心羞愤交加,恨不得破口大骂,但残存的理智和对刚才那诡异手段的恐惧,让他只能将所有的咒骂死死憋在心里,暗骂对方狂傲无知。
    在他的认知中,大宗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一定会提前告诉他的,既然宗主未说,那么就证明一切都平安无事!
    “如果……如果我李家,不愿意接受这份‘施舍’呢?”李季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那只能说明你蠢,在自寻死路。”王砚淡淡回答。
    “阁下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吧!”或许是屈辱感刺激了神经,李季忽然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猛地爆发出一种豁出去的激动情绪,声音压抑却尖锐地低吼起来:
    “我知道阁下很强,但是你也要知道这里是哪,我不信你敢在这庭阳城动手!”
    “而且就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我这一房的产业的大部分族老还是只听从我的命令,掌柜更是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
    “没有我,你掌控不了我李家的产业的!”
    “你以为扶持个李仁就可以了么?”
    “我告诉你,做梦!”
    “我要是出了意外,资产将会尽数转移,老夫的后代也将在大宗的帮助下重振旗鼓,而你,不过是得到些无用的躯壳罢了!”
    李季突然之间暴发出了一个极强的反抗情绪,他低声咆哮着,像一只嘶吼的豺狼。
    而就在李季准备迎接王砚的怒火的时候,王砚却突然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啊?”李季嘴长得老大,这情绪起伏的太大,让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既然李老不愿意,我肯定也不会强人所难,所以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取消吧。”王砚将吓坏了的李家扶了起来,还贴心的拍了拍对方身上的尘土。
    给李季都整不会了。
    不光是他,李仁也有点懵,不过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一直在转。
    “老夫斗胆再确认一下....您真的不准备吞并我李家产业了?”
    “我再说一遍,不是吞并。”王砚皱眉。
    “是是是....”李季连忙附和。
    “我说一不二,说算了就肯定算了,也肯定不会强行掠夺,我是生意人,不是土匪,懂?”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李季直搓手。
    “不过...”王砚又是一顿。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季老想要反悔,可就不是昨天的待遇了。”王砚补充了一句。
    “不能不能...”李家连连赔笑,心想后悔是王八。
    “既然如此,李仁,跟我走吧。”王砚向李仁挥了挥手。
    “是!”李仁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李季,最终摇了摇头,叹息的离开。
    最终,王砚来到了李仁的落脚点,其实就是李季宅院中的一处偏房,每个族老都有一种间屋子,以遍前来回报的时候在此休息。
    显然李季也知道王砚在此,很快便差人送来了酒菜,王砚和李仁对饮,也安静的听取对方这几天打探的消息。
    九耀城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