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陛下示下，便可交由陈老太师。”
郑遂深吸一口气，将装有子蛊的紫檀木盒收入怀中。
“陈老太师那边，可都安排妥当了？”
“已按陛下吩咐，暗中透露了风声，只说陛下有关乎社稷安危的重托要交予他。老太师此刻应在府中心神不宁地等着宣召。”影巫答道。
他顿了顿，随即又忍不住再次劝谏。
“陛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属下可寻个由头，将此事遮掩过去…”
郑遂抬手打断了他。
“开弓没有回头箭。朕既已决定，便不会更改。宣陈老太师即刻入宫，朕在偏殿见他。”
“是…”影巫见郑遂心意已决，只得躬身领命。
约莫半个时辰后，年迈的陈老太师在内侍的引导下，步履有些蹒跚地走进了偏殿。
他须发皆白，脸上明显的忧虑不安，显然对这次突如其来的召见困惑至极。
他看到端坐在上首的郑遂，连忙就要下跪行礼。
“老太师不必多礼，看座。”郑遂温和的抬了抬手。
内侍搬来锦凳，陈老太师谢恩后，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便立刻恭敬地问道。
“不知陛下紧急召见老臣，所为何事？老臣听闻…陛下有重托？”
郑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打量了这位三朝元老片刻。
陈老太师为人刚正不阿，是朝中清流的领袖，也是昨日反对声中最激烈，却也最不夹带任何私心的一位。
选择他，正是看中其耿直与对江山社稷的赤诚。
“不错。”郑遂缓缓开口，“朕确有一事，关乎国本，关乎朕之性命，欲托付于老太师。”
陈老太师闻言，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陛下！您…您何出此言？老臣惶恐！”
郑遂从怀中取出那个紫檀木盒，放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又示意影巫将玉盒也呈上。
他指着玉盒中的母蛊：“此物，名为‘契命蛊’母蛊。而朕体内，不日将种下其子蛊。”
陈老太师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颤抖着手指着那两个盒子，嘴唇哆嗦着。
“蛊…蛊虫？陛下！您乃万金之躯，怎可…怎可沾染此等邪物！还要还要种入龙体？这…这到底是为何啊？！”
郑遂站起身，走到陈老太师面前。
“因为朕要推行新政，要用异域之法治理水患，要做的许多事，在尔等眼中，或许是离经叛道，是冒险激进。昨日朝堂之上，老太师与众卿家的担忧，朕心知肚明。”
他拿起那个装有母蛊的玉盒，递到陈老太师颤抖的手中。
“朕将此母蛊交予你，便是将朕的性命，交到了天下臣民的手中，交到了你们这些恪守祖制、心系社稷的忠臣手中！”
陈老太师捧着那冰冷的玉盒，双手抖得厉害，老泪瞬间涌出。
“陛下！不可啊！老臣…老臣何德何能，岂敢执掌陛下生死？！这…这成何体统！陛下若信不过老臣等，大可罢黜老臣，何必行此行此自戕之举？！”
“朕并非信不过老太师。”郑遂的语气缓和下来。
“朕是信不过这变幻的人心，信不过这未来的莫测，朕将此蛊交予你，是立下一个契约，一道枷锁，若朕之行径，果真如尔等所忧，祸国殃民，背离了为君之道，那么，老太师，你便可用此蛊，取朕性命，以谢天下！这，便是朕给天下人的交代！也是朕推行新政的决心！”
陈老太师彻底呆住了。
他捧着玉盒，看着眼前年轻帝王那双清澈坚定的眼睛，心中顿时翻江倒海。
他一生读圣贤书，忠君爱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面临如此抉择。
帝王将性命交予臣子之手，这是亘古未闻之事！
这需要何等的魄力，何等的信任？
又是何等的决绝？
“陛下…”陈老太师涕泪交加，伏倒在地，“老臣…老臣…这让我如何是好啊！”
“老太师请起。”郑遂弯腰将他扶起。
“此事无关个人恩怨，只为江山社稷。你只需记住，执此母蛊，非为私权，而是为公义。若朕无过，你便是朕最坚实的后盾。若朕有罪，你便是执行天道民意的利剑！这千斤重担，朕今日，便托付给老太师了！”
此事已无转圜余地。
老太师受郑遂重托，自然不可拒绝，便颤抖着，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将玉盒紧紧抱在怀中。
“老臣遵旨！定当慎之又慎，不负陛下所托！”
郑遂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如此，朕便安心了。”
待陈老太师捧着那盛有母蛊的玉盒，如同捧着千斤重担般步履蹒跚地离去后，偏殿内便只剩下郑遂与影巫二人。
心头大患解决，郑遂却反而沉默了下来。
他心里到底惦记着在西山之巅那场短暂磨通讯。
仅仅一次的成功远远不够，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更稳定的联络通道。
“影巫。”郑遂转向沉默立于阴影中的影巫。
“西山尝试，信号转瞬即逝，极不稳定。依你之见，除晨曦阳气鼎盛之时，可还有其他时机，天地能量异动，或有助于贯通彼界？”
影巫沉吟片刻，缓道。
“陛下，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晨曦乃纯阳生发之机，固然强盛，然物极必反，阴阳交替之时，往往亦有玄机。”
据巫族古籍所载，子夜时分，阴气最盛，达于极致，然阴极阳生，彼时天地间亦有一丝至纯的阳气萌动，如同潜龙在渊，其性虽隐，其力或更为精纯凝聚。
且京城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低，积水潭一带乃京城最低洼之处，阴气汇聚，若在子夜于彼处尝试，或可借助地脉阴气之极，反激那一点初生之阳，产生不同于西山之巅的能量。
“子夜…阴极阳生…最低洼之处…”郑遂喃喃重复着，眼中精光渐亮。
影巫的思路与他来自现代的科学认知虽表述不同，却隐隐暗合现代科学的规律。
极端环境下的能量场变异，确实是可能突破常规限制的契机。
“好！就在今夜子时，去积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