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求一个问心无愧,此乃为人之道,亦是为君之道。
而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做出了决定,就要有承担一切结果的觉悟。
影巫被郑遂这番话震撼了,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见郑遂抬手阻止了他。
“朕意已决,不必再劝。”
他走近两步,忽然压低声音,说出了一句让影巫心惊肉跳的话。
“影巫,朕记得你巫族秘术中,有一种蛊虫,名为同心蛊的子蛊变种,可是?”
影巫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郑遂的意图,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陛下!您…您是想…不可!万万不可啊!”
郑遂却异常的平静。
“既然朕已做出了可能危及江山稳定的决定,那么朕这条命,就不能再只由自己掌控。朕要你,为朕培育一条特殊的子蛊,种于朕身。其母蛊,就交由今日朝堂上,最为德高望重的陈老太师掌管。”
“陛下!”影巫顿时惊的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此举无异于将生死交于他人之手!纵然陈老太师如今忠耿,可人心难测,利益动人心啊!万一…万一有人生出不臣之心,借此胁迫陛下,陛下届时将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这与当初徐敬意之流挟持您又有何区别?陛下,三思啊!”
影巫的担忧合情合理。
这几乎是将帝王的咽喉亲手送到臣子手中,更是是前所未闻的疯狂之举!
郑遂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惧色,只坦荡一笑。
“但是这件事,不仅是朕的决心,也是对满朝文武的一场考验。朕倒要看看,在绝对的权力诱惑面前,有几人能守住本心,几人会原形毕露。”
朝中若有心怀叵测者,该铲除时,郑遂自然不会手软。
就像当时料理了徐敬意一干人等一样。
郑遂忽然上前,抬起手来重重地拍了拍影悟的肩膀。
“影巫,朕需要你做的,不仅仅是养蛊。更要借此机会,替朕看清楚,这满朝文武,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忠臣,谁又是包藏祸心之辈。事情严重与否,朕心中自有衡量。你,明白吗?”
影巫浑身一震,抬头看向郑遂。
这才恍然,陛下此举,看似自陷绝境,实则是一石二鸟之计!
既以极端方式表明自己推行新政、不惜己身的决心,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钓鱼之局,要将朝中潜伏的隐患一一抓出来!
这简直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陛下……这…这太冒险了!”影巫依旧难以接受,还在尝试着劝阻。
“纵然陛下神机妙算,可万一有丝毫差错,便是万劫不复啊!可否…可否再容属下想想其他更稳妥的法子?”
郑遂却缓缓摇头,显然已经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不必再想了,此事关乎国运,亦关乎朕之道心,不容犹疑。朕意已决,你即刻去办。记住,母蛊交付陈老太师时,需言明,此蛊非为胁迫朕,而是朕赋予他及天下臣民监督之权。若朕之行径,果真祸国殃民,他便可凭此蛊,取朕性命,以谢天下。”
影巫忽然有些无力地垂下了头去。
他知道,再劝已是无用,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到最后只得深吸一口气,重重叩首。
“属下,遵旨!定当不负陛下所托!”
看着影巫领命而去,郑遂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不是沉溺于权谋算计的时候,他必须争分夺秒,将手中最大的变数转化为实实在在、可利用的力量。
他将自己独自关在御书房深处一间特意辟出的静室之内,端坐在桌前,把从黑寡妇组织成员那里要出来的电路图和参数说明铺开在了上面。
得益于前世顶尖军事专家的深厚底蕴,他虽不专精于电子工程,但逻辑分析能力和对系统架构的理解还算是不错。
即便隔行如隔山,倒也能够勉强跟上这些时代技术。
黑寡妇组织的通讯核心,基于一种他们称之为量子共振的原理,其妙处就在于,可绕过常规物理限制进行超距通信。
但其安全模块存在一个设计上的后门。
就是为了在极端环境下还能够保持联络,该设备会周期性自动搜索连接一种广泛存在于背景中的本源量子场作为应急信标。
这个后门极其隐蔽,且连接极不稳定,本是为了绝境求生。
但正因如此,它或许才能避开组织的主控系统监控。
最关键的就在于,如何精准捕捉并放大微弱的本源信号,同时屏蔽掉黑寡妇的识别码。
郑遂喃喃自语,指尖在图纸上划过,大脑飞速运转,结合着俘虏提供的碎片化信息无数次进行着推演。
现有的工具不多,想要契合这种通信办法,目前能用的只有郑遂吩咐人做过特殊打磨的水晶和磁石。
但郑遂必须得去尝试。
时间过得很快,窗外天色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
郑遂几乎废寝忘食,连眼睛里都布满了红血丝,但他的精神却愈发亢奋。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调整思路,终于,在第三日的黎明时分,当他将一块影巫从西郊矿山寻来,据他初步判断,蕴含能量磁场的玉石嵌入改造后的手表基座后,表盘上一个从未亮起的微小指示灯,骤然闪烁起一丝极微弱蓝光。
成功了!
郑遂眼前骤然一亮!
虽然现在这个设备的信号依旧极其微弱,但确实绕开了黑寡妇的控制网络,连接到了本源场。
这就意味着,他有可能通过这个通道,像现在自己所属的组织发送信息了!
郑遂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立刻唤来沈渚。
“准备一下,随朕出宫,去西山之巅。”
“现在?”沈渚看了眼窗外微亮的天色,有些迟疑。
“陛下,您连日劳累,是否需要…”
“即刻出发!”郑遂打断他。
“事关重大,不容耽搁。记住,轻车简从,隐秘行事。”
“是!”沈渚见郑遂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立刻转身安排。
不出半个时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宫门,直奔京城西郊的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