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对她说:“三年也不是个很短的日子,你在道域当专心些,双亲俱在,你却不在膝下尽孝,未免不成样子。”
“臣女明白,父母在,修行岂敢懈怠,当然会争取早日归来。”
太衡和太玄虽然看着都很年轻,但一个九百多岁,一个一百多岁,他们一心向道,竟不通人情世故,只觉得萧誉年方弱冠,说话有点老气横秋,但也在情理之中,只有心思细腻的谢太后听懂了。
沈纨拜别双亲和天家母子,转身上了瑶光舆,灰色的大鸟振翅飞起,瑶光舆就像是乘上了云,一同升入空中,一眨眼间,隐入云层不见了。
与至亲分别,沈纨心中甚为伤感,但很快,面前的奇景吸引了她,飞舆扶摇直上,地表的一切迅速缩小,长庆宫变成了棋盘般大,蜿蜒的长河化为玉练,京南有河港,大型的官船与商船常年往来不绝,那些船从高出往下看也比棋子还小了。
瑶光舆掠过千山,天地辽阔,万里河山就如画卷般徐徐展开,沈纨心中震撼,世间岂有凡人能这样俯瞰山河,她内心有些触动,有一点小小亮光自心底亮起。
韶龄的闺阁女子,所要紧者,无非是那几件事,出身好些的,以琴棋书画怡情养性,但也不会有人要求她读书学画后应当留下什么,年纪到了,无非嫁人生子。当初知道自己要入宫,也并未有什么野心,她甚至想过,即便无宠,退回深宫读书作画,也并无不可。
但过去两年的遭遇,像一把钥匙,或者,更像一柄撬棍,强行撬开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突然自高处俯瞰广袤世间,她才发现深院一隅如此渺小。
地表的景色突然一变,前方的平原突然出现了成片的泥浆,从高处看,黄褐色的泥浆掩盖村庄的废墟和土坡,像一片从沼泽中捞起的肮脏画布,而且面积甚大,竟然一眼望不到边际,太衡也留意到了地表的异象,移过目光向下看去。
“鸿川……去年秋天的洪灾至今,已经八个月了,竟还是如此触目惊心。”
这里是去年生出民变,大幅削弱了徐氏战力的源头,萧誉归位之后,沈景升任工部尚书,除了修缮京师,还派遣了善于治理河道的官员急赴鸿川周边诸郡救灾,比之当初任职礼部更忙了十倍。
太衡道:“誉儿负担不轻,但从今往后,都只能靠他自己了。”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前辈都不会再出手了是吗?”
这对太衡来说似乎是个颇为艰难的问题,他沉默得更久了些才答:“我此次下世援助,本就违逆天道,江山社稷自有命数,若萧氏当真坐不稳皇位……”他轻声叹道:“那就该到换人的时候啦。”
瑶光舆突然升高,穿越一重又一重的厚厚云层,下面的世界看不见了,那灰扑扑鸟儿翅膀突然亮起来,一身铅华突然都被洗掉,翅膀泛起金光,喙和爪子也变得威风凛凛,如坚钢一般,好像羽翼也变得更大了些,展翅一扇,周遭的云气化成风,飞快地向后掠去。
原本羽色灰沉,看起来有些脏的怪鸟突然变成了似从天庭来的神使,洛书告诉沈纨:“这鸟儿本是源自佛土的大鹏金翅鸟。五十年前三教论道,道域拔得头筹,得到了这只珍贵的鸟儿,在人间本相不显,那金灿灿的羽毛,才是它原本的模样。”
前路愈发光明,金翅鸟的翅膀也变得更光艳,突然瑶光舆一震,沈纨感觉前方有一片丝幕般的屏障,仿佛穿越了什么,从一头突入到另一头,他们进入道域了。
金翅鸟的羽翼泛着华光,拖曳着瑶光舆穿行于云间,云海在眼前拨开,面前的奇景焕然一新,不再是单纯的云雾,好像有亭台楼阁在远方若隐若现。
一只青鸾从旁飞过,青碧的鸟羽,尾羽修长,掠过时带起泛着流光的尾迹,沈纨目送着那只青鸾,这么一来可是真的不在人间了。
前方云海翻涌,隐约有楼台显现,巍峨的山门出现在眼前,沈纨起初以为到了太衡等人所属的宗门,没想到云海散开,看到的却是断垣残壁,辉煌的山门倾颓倒塌,远处巍峨的正殿半数焦黑,四周是摧折的灵树,丹炉倾倒,破碎的兵器和五方旗散了一地。
四面八方都弥漫着一股死气,像个被吸干了灵气的空洞。
太衡真人道:“此地就是清心宗,两年前为魔族所灭,三万弟子遭到屠戮。”
道域的人认为公子屠了清心宗,但按她此前在公子那里获知的消息,他当时已经在人间,屠宗之事与他无关,而是他麾下叛将所为。
清心宗的断垣残壁间忽有黑气聚集,那些缥缈的轻薄雾气变成翻腾的黑潮,向中心聚拢,不多时,竟幻化成一只黑色的巨鸟,仰首发出令人胆寒的尖啸,声震九霄。
一些腥臭漆黑的,像是血一样的液体从它的翅膀滴落,细观之下,这鸟儿的羽毛竟附着许多哭号的鬼影,表情各异,但看起来都很痛苦,它翅膀扇动,旋起一阵腥风。
“洛书。”太玄吩咐徒儿,洛书了然地点点头,转向沈纨道:“沈姑娘,快随我来。”
瑶光舆剧烈震荡,车驾消失了,化作好几道金光,其中一道光送沈纨和洛书下来,两人落到一处残破的太极台上。
洛书举起剑,口中低诵法决,金色符箓出现在四周,将她和沈纨环护其中。
“好了,我们在这儿等一会儿,师父他们自会应对。”
才进入道域不到半个时辰,前辈们就和魔物打了起来,金翅鸟凶猛地和那只怪鸟缠斗,羽毛团着溶金似的火焰,扇向那双翼都长着人面,滴着黑血的鸟儿,太衡太玄都执剑在手,以剑气攻击,那怪鸟浑身黑羽若精钢一般,剑气打在上面,竟然发出劈里啪啦击打金属的音色。
“洛书姑娘,那鸟儿是怎么回事?这绝非人世能见到的生灵啊。”
“这是魔域的千面鸮(xiāo),凡间灵气过于微弱,这些魔物反不喜欢,其实它们也不该出现在此,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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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清心宗被屠,魔物就时常出没。”
洛书忽然哎呀一声,她想起了什么:“沈姑娘,你可还记得我之前给你占的旅卦,可就不是如此么?好歹没给师尊丢脸,但今日可真不走运,竟遇上这等魔物。”
千面鸮再次高声尖啸,凄厉的声音简直要穿透魂魄,沈纨和洛书慌忙捂住耳朵,它翅膀上的人面也跟着号泣,河图也遭不住那魔音,心神受到影响,被千面鸮振翼一扫,金属般坚硬的羽毛像飞刀般射向他,太玄转身去维护徒弟,制造了一点破绽,千面鸮立刻撞破太玄和太衡设下的天罡之气,扑向沈纨和洛书。
它一头撞上洛书设下的禁制,那些金色的符文碎了,沈纨和洛书一同被冲倒在地上,千面鸮张开滴血的长喙,气势汹汹地扑过来。
这是什么运气,她才踏入道境第一天,就要被怪物吃掉了么?时间好像突然凝固了,千面鸮逼至沈纨和洛书面前,竟然停了下来,腥风扑面,羽翼魔气翻腾,翅膀上哭号的亡魂就在她们面前,但这魔禽却收敛了羽翼,甚至没有再多叫一声,抖了抖羽毛振翅而去。
洛书似乎受了内伤,狼狈地抹了抹唇角的血迹,沈纨正忙着将她搀起来。
太衡沉默地看着她们,二指并立,在眼上一抹,天目开启,他定睛看向沈纨,霎时神色骤变,他难掩震惊地对太玄道:“师兄,且开天眼一观。”
太玄真人闻言,也如他一般开了天目,只见沈纨的丹田处有一簇跳动的紫色火焰,状如魂丹,他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魔域等级森严,那魔物灵智未开,服从尊主,它不伤沈姑娘。”
不止是千面鸮没伤她,沈纨甚至没怎么受到音波的影响,而河图洛书这两位正经的剑门才俊,都或多或少受了点内伤。
太衡和太玄不由得忧虑地对视了一眼。
与此同时,在凡间的京城,清泉山云岫峰今日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坊间传言,这里居住的女子曾为本朝天子的宠姬,因为久慕道门,准许出宫清修三年,为社稷祈福。山下官军把守甚严,闲杂人等不允靠近,但拦不住魔域来的来客。
夜族负伤的消息魔情很快就知道了,只不过,沈纨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到人间,二人完美地擦肩而过,当他的足迹再度踏入京城,沈纨的气息已经完全从人世消失,哪里都感应不到。
云岫峰上分明有牛鼻子在此处设下禁制,飘散着让魔族厌恶的气息,夜族询问主上是否要撕开禁制,一探内中是否有人。
魔情道:“不用了,她不在里面。既然人已不知所踪,你等回夜栖原就好,此事就到此为止。”
他知道沈纨已经不在里面,虽然不知道那些牛鼻子把她藏去了哪里,但有一点他能确定,她肯定还活着,当初在火海中救了她,也让他们有了奇妙的联系,就像是一根非常细的丝线,将他们连起来,有一天她当真离开这个世界,他也会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