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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火起

作者:明珠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纨在秋天的时候被天子突兀地送出宫,又在毫无预兆之下回到了宫廷,她甚至没有回到棠华宫,而是直接在天子寝宫住了下来,与此同时,棠华宫的掌事宫女曹柳玉也调入帝寝,专门照料沈婕妤。


    沈景被外调,赴任并州,原本说好了妻儿同行,没成想女儿在前往并州前的两个时辰擅闯禁宫,进而被天子留下,就这样,她又再度进了宫。随后旨意下来,沈景依旧赴任,时间耽搁了一日,夫妇二人心怀忧虑地启程,随同的,还有此前侍奉银杏居的福锦和蒹葭白露两个丫头。


    官员死于宫宴上的消息被秘而不宣,当日参与宫宴的官员三缄其口,最终流向宫外的传言变成了沈婕妤对天子相思成疾,擅闯内廷,不但成功复宠,还住进了帝寝之内。


    与此同时,徐贵妃因病离宫,回魏王府静养,偌大一个宫城竟然容不下两个妃子,徐贵妃进宫沈婕妤即出宫,待沈婕妤回宫徐贵妃竟又离开了宫城。


    此事相当损伤徐氏颜面,而随着徐敦封王,徐兰宁的母亲魏国夫人也成为魏王妃,知悉爱女密集的彤史纪录全然作伪,她怒不可遏,又获知女儿生了怪病,因而将她接回徐府休养。


    作为京城的顶级世家,御医皆可为所用,但寻遍了民间与御用的名医,无人明白徐兰宁的病因,她一入夜就神志恍惚,非常嗜睡,随着她回到徐府,带去了附体在她身上的梅妃,以至于徐兰宁的闺房和院落每至子时就开始阴风阵阵。


    药石无灵之下,魏王妃又差人请来知名的方术士,这才瞧出来了不得的门道,但事到如今,即便依托方术也已经太晚。此事着实引起了徐敦夫妇的震怒,心尖至宝的女儿送入宫廷本欲为国母,小皇帝不但在彤史上弄虚作假,甚至装神弄鬼,竟敢用巫蛊之术祸害女儿。


    魏王妃震怒之余,又将多余的怒气迁怒于沈纨,那不知耻的小妖精,几番强闯御前,现在又顺利复宠,不啻于在贵妃和整个徐氏面上都各甩了一记耳光。


    偏偏徐氏近日又逢多事之秋,大长公主突然病笃,本就是有年纪的人,偶染风寒,病势却愈加沉重下去,徐贵妃的病势秘不外宣,她回府的缘由借了大长公主的病势:因贵妃孝顺,自幼与祖母亲厚,因此自请回娘家侍疾尽孝。


    长乐公徐虎则另有介怀之事,他丑行败露,与魏王合谋意图鸩杀天子未果,孙女得了怪病,且倚重的门生又在殿上暴亡,致使京中流言四起,他无论如何也已忍不下去了。


    徐敦对起事尚心存犹豫,但徐虎已是断然地起了杀心,这数日来反复规劝:“既有心登极,过分犹豫,反失良机,娥皇对那竖子一片痴心,却遭如此愚弄,已非良配,他日娥皇为公主,再则青年俊才与之婚配,何人敢慢待于她?”


    在父子夜谈的两日后,大长公主甍逝,而徐敦也下定了决心,废黜皇帝。


    这一夜的徽元殿静得不寻常,天子却不在殿内,沈纨在晚些时候去向太后请安,归来时发现天子坐在寝殿的屋顶之上远望,徽元殿的宫人无奈地候在下面。


    他此前的各种出格行为,沈纨早已习惯,如今也只是好奇他在那上面做什么?


    “要上来么?”


    一旁的宫人连声劝阻,但沈纨也被他带得无所谓宫廷的许多规矩,点了点头。


    于是天子轻盈跃下,将她带上了房顶。


    沈纨挨着他坐下,宫灯辉煌,能看到远近穿梭的人影,但放眼宫城外,却漆黑沉寂,不似此前金谷灯会之时,满城光耀,漆黑的远方在秋夜中显得很是萧瑟。


    宫灯映得身侧青年目光明亮,他望着远方,沉吟不言,那个方向是魏王府所在,虽然凡人肉眼不可见,但他在他眼中,王府之上盘踞着一棵枯树,由于被魔族吞噬,象征祖辈的枝叶已经消逝,再无祖荫庇护,残余的根系朽烂,鬼都不吃。随着大长公主谢世,又一颗果实枯萎凋零,并化作黑雾散去,其他的果实寥落地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陛下,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沈纨当然看不到魔情能够看得见的东西,但她没来由地,觉得宫城近日人心惶惶。


    “怎么?”他收回目光,神色轻松地面对她。


    “妾说不好,既担心徐氏狗急跳墙,又觉得宫里近日人心浮动,心中害怕。”


    她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烂掉的根系需要用火去烧,所以快了。


    “徽元殿是安全的,你这几日觉得危险不要轻易出去。”他思考了一下又强调道:“再害怕也不用出去,朕或朕的护卫自然会有人寻你。”


    “妾身居住银杏居,后来方知彼处有奇特屏障,陛下可知晓?”


    “你都见过那些狐狸了,坊间能人异士甚多,有些密不外传的奇术为天家所用,不难理解。”


    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沈纨沉默地陷入了思考。


    云华大长公主去世,,魏王府忙于治丧,往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每日有大量车马进出京城,声势浩大,如此四十九日后,公主葬入西园。但出宫的徐贵妃在祖母下葬后却并未回宫,仅两日后,徐氏终于撕下了伪装的面皮。


    在这一日清晨,大军包围长庆宫,一纸檄文痛陈昏君:“不敬上天,不恤下民,承祖宗基业却治国无道,沉湎声色,宠幸奸回,以致结怨于民,使上天降灾。”又言:“妖妃沈氏,不恤礼法,以媚术惑帝心,在宫中大兴巫蛊。”


    魔情听闻檄文时,跟随徐敦在边关战无不胜的天狼卫此时已突入宫城,直取天子萧誉与沈婕妤的人头。


    “怎么就上天降灾了?”彼时他正在御书房内,竟然还有兴致玩味地品鉴檄文中的内容。


    黄门侍郎上了年纪,吓得两股战战,兀自说臣愿死战护主,还请陛下尽速离宫。今日御书房议事,有数人称病未至,侍奉之人也较之平日略有不同,由此大致能看明白,谁是与徐氏较为亲近的眼线,又有谁不曾被收买,今日都放到御书房来,分明想一网打尽。


    他并不惧那些叛军,倒不如说,徐氏的冒进皆由他一手挑起,现在突然有些伤脑筋,怎么竟然还有点忠臣剩下?


    两个魔将都在待命,魔情正欲吩咐饕餮,御书房外竟来了一小队禁军,驻守东门的武官带了二十余人匆匆赶来护驾,直言要护天子杀出一条血路离开,如若能顺利出城,可向东而去,与驻守晋阳的并州刺史周王会合。


    “不用你们。”魔情起身问那为首的武官道:“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柴瑾,宿卫营的武官,驻守于东侧银汉门。”


    “柴瑾听旨,护送这些老臣与宫人离宫,不得有失。”


    “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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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老臣哪里肯从命,誓言要同生共死。


    好感人啊,若是患难君臣说不定还可以抱头痛哭,遇上多愁善感的史官还能留下一段佳话,可他养了那么久的反派,正等着收割,没空。


    “都听不懂人话吗?”皇帝拉下来脸来不悦道:“朕不用尔等护卫,列位卿家都有了年纪,忠义之心朕记下了,平乱之后还要仰赖各位,而非现在就殉国。温言听旨,”他加重了语气:“叛军攻入,难免有匪类军纪败坏,能带出去多少,你看着办吧。”


    殿外的喊杀声震耳欲聋,逐渐逼近御书房,有一小拨叛军闯入殿前,发现天子居于内,声威大振,人人都争拔头筹,要取天子首级。


    殿门被撞开,柴瑾等武官拔剑拒敌,没想到眼前一花,掠过众人,按住冲在最前面的叛军官兵持刀的手,只听喀嚓一声,为首的官兵大声惨叫,他的腕骨被折断,天子反手夺刀,左右闪过两道银色的弧光,两侧的叛军仰面倒下,颈间血流如注。


    柴瑾行伍十余年,身为禁军武官,见过多少精锐,也从未见如此迅疾的身手,转瞬间十余人躺在地上,天子压倒性的武力颇为震慑那些自幼习武,在宫中也履职经年的武官。柴瑾敬畏地稳了稳神,不敢打包票陛下一定无事,但这夸张的武学底子,可比他强多了,其余的禁军也迎上去,在殿门前这一波剩余的叛军拿下。


    就在这时,天子身边突然出现两个气质和装束都极奇怪的武将,一个身形极高极雄壮,相貌很是俊美,却有种野兽般的气质,令一个盲眼瘦削,手持一柄长横刀,鲜血蜿蜒地从刀尖滴落。


    天子如今还未满十九岁,身量也比他身边的两个神秘的武将要矮,但气质却丝毫不落下乘,他察觉到禁军和那些老臣还踟蹰未动,不耐烦地看过来:“柴瑾,尔等不会觉得朕很有耐心吧?”


    他们相隔一段距离,本应扬声高喊才能够互相听见,天子却如寻常交谈一般,声音稳稳地传过来,柴瑾陡然一个激灵,满头大汗道:“微臣领旨,定不负君命!”


    他不再迟疑,转身指挥部下,掩护那些老臣和宫人向东杀出去。


    现在禁宫乱成一团,宫人忙着逃命,二十余人虽然不多,都是有经验的武官,勉强够用。撤离时有不少人暗暗心惊,当今圣上未满弱冠,从未曾听说他有如此非凡的修为。


    叛军潮水般接连涌入皇城,都在忙着搜寻小皇帝,毕竟能抓住昏君的,算立首功,已有一小股叛军在靠近帝寝的望月台附近发现了小皇帝的踪迹。


    饕餮混沌已经各自散去,贪婪的饕餮最喜战乱,欣然前去狩猎,饱食恐惧和鲜血。混沌前去确认皇太后和沈纨的安全,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们依然无事,太后竟然有意想不到的外援,而那沈家姑娘被限制在施了术的徽元殿内,心下惶然,却也平安。


    所以,那一小股叛军发现小皇帝孤身一人,简直欣喜若狂。


    魔情掂量了一下方才自一名武官手中夺下的刀,在人间姑且已经算良品,但对他来说依旧轻如片羽,拿着毫无手感,只能将就一用。


    徐家军是久经沙场的虎狼之师,数十人杀气腾腾地围上来,莫不跃跃欲试。


    没想到面前那少年天子毫无惧色,反倒狡黠地迎着众人一笑:


    “来啦?都不会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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