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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替罪羊

作者:明珠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魔情拉着沈纨来到了街上:“你出宫后羊肉汤和鲜花饼都吃到了不曾?”


    “元宵过了时令,前些日子京城不太平,出去一遭不容易,没有机会。”


    “那走吧,到东市去瞧瞧。”


    “陛下今天出宫是来逛市集的?”


    “是有点事,但时候尚早,等下你自会明白。”


    沈纨这次着男装同天子出行,打扮成一个青年书生的样子。她曾听母亲自叙,年少时也颇为叛逆,沈景十七岁高中探花,彼时她还是云阳侯府的千金,听闻沈郎君年少多才,姿容俊秀,她当时央告父母兄长,最终得以男扮女装,混入为登科进士举办的烧尾宴中,由此结识了这位风流蕴藉的年轻探花郎。


    幼时闻母亲如此述说和父亲的初遇,听得心生羡慕,她自幼颇为乖巧安静,何曾有这般叛逆经验,心中即便有些跃跃欲试的念想,但总无机会,没想到在不经意间实现,不过第一次着男装外出,不免忐忑,唯恐露出破绽。


    她牵着天子的手同行,有路人经过,看着他们面露讶色,两年轻男子牵手街头同行,不免显得有些做作,沈纨这才一笑松开了手。


    她这身打扮应该还行。


    东市很是热闹,他们在街边随意寻了个食摊坐下,点了羊肉汤、胡饼,还从旁的酒肆门口买了些梅花酒,食摊另一头有间珍宝阁,在京城颇有名气,内中隐约传出交谈声。


    “天子大婚在即,我家主母将为内命妇,这副头面不可有疏失,既要体面,又不能太显奢华,更不能逾制,否则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陛下要大婚了?”她在宫外消息越发不灵通了,皇帝即将大婚,还要在外听路人壁角才知,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天子果然点头道:“原定明年五月中。”他突然一笑:“但现在怕又要推迟了,可怜魏国公,屡次三番要将他的女儿扶上中宫之位,你说,这算是好事多磨,还是不吉的外应呢?”


    “宫里又出了事么?”


    “徐阐引起京城近半年恐慌,如今民怨沸腾,魏国公有心保他,此事若不先善了,就大张旗鼓操办婚事,不但难以服众,还落下话柄。”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述说一件完全事不关己的故事。


    天子低头看向沈纨碗里的羊肉汤,已用得差不多,于是道:“时候差不多了,走吧。”


    沈纨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往何处,从东市穿过平康坊一径向西而行,平康坊西南尽处,人声鼎沸,街头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个地方看热闹。


    前方有人架起锣鼓敲敲打打,高声招徕来客,场地正中有几位武人,架起把式卖艺,当中有男有女,衣着十分简素,手中的剑也只是粗糙的木剑,可是,当鼓声擂动,这些卖艺人手中的木剑,竟然耍出了纵横的剑气,划破天都街头清寒的空气。


    有年迈的老者拄杖经过,亦有年轻的武官驻足街头,看着两个卖艺人相对练起招来,身形轻如飞燕,纵越腾挪,旁边恰有几棵梅树,红梅盛开,剑势越快,如惊雷霹雳,扫落些许花瓣,梅花和剑影交相飞舞,带起呼呼的风声。


    十数个来回后,他们收了剑势,摆了个浮夸但不实用的姿势,就如戏班里的武生一般,固定了动作。驻足的武官看得分明,哈地一笑摇头走了,但人群识得这些戏曲里武生的姿势,他们为看热闹而来,好看就行,爆发出阵阵喝彩,掌声雷动。


    一个身段苗条的女郎将斗笠翻过来,走进人群中讨赏,走到沈纨身边,她在宫外日久,现在知道外出要带些钱,摸出荷包想找一粒碎银,天子在她之前把刚才吃羊肉汤的找零余下几枚铜钱悉数丢进去,然后拖着她离开了平康坊。


    魔情看得分明,这群江湖人士剑术不俗,或因囊中羞涩,故而街头卖艺,兴许怕引起官府注意,表演时分明有意藏拙。


    待进入登闻坊,沈纨明白天子要带她去哪了,前方是京城的官衙,红漆朱门上有大大的铜钉,门前两侧立着白色的石雕獬豸,其中东面的獬豸旁有一个鼓架,上面架着一面巨鼓。现在正是午时,衙门前围得水泄不通,比之方才平康坊的剑舞人势更盛。


    堂前分立两列衙役,腰间悬挂刀剑,以手按刀,尽处高台上摆着一张沉重的楠木桌案,端坐于桌案之后的,正是当今的京兆府尹黄天衍,他身穿着公服,神情严肃,他身旁还坐着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


    堂下有一褴褛要犯,戴着重枷跪在堂前,正在接受审问。


    墙角有百姓摆了一简陋茶摊,几张桌椅,赚些茶水钱,天子掏出一锭元宝,要买其中一人的位置,那人盯着元宝,左看右看,又拿起来放在嘴里咬了咬,觉得是笔划算买卖,小心地揣好银子,起身坐到墙根去,让出了座位。


    “陛下,这是……?”天子之前一直故作神秘,让她好生猜测,万万没想到他会带她来看官府的会审。


    “你听着就好。”


    京兆府尹有可能认出他们来,沈纨不好太凑上前,远离人群,坐到茶摊边上。百姓挂心案件,又有衙役全副武装地维持秩序,也无人喧哗,因此,内中的交谈,勉强可以听见。


    “这些女子与你非亲非故,你因何故杀了这么多人?”


    “草民自幼与一女子定亲,后来家业败落,女家父母嫌贫爱富,强行解除了婚约,而后又迁居外地,草民多年来心怀怨恨,因此寻气质相似之女子报复。”


    人群哗然,黄天衍手执惊堂木敲了几下以示肃静。


    沈纨险些从茶摊里站起来,被魔情一把拦住,他淡声道:“此人是昨日自首的。”


    “不!这不可能,凶手分明……”


    天子竖起食指,放在唇上,轻声对她道:“你再仔细听听。”


    衙门内府尹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如何骗过徐三公子为你提供他的私宅?”


    “乡里有熟人曾在衙门当差,草民每日观察他办案,记在心上,而后假冒京里的仵作,骗取徐三公子信任,言称官府修缮,需场地验尸,徐三公子秉性喜洁,从不在那宅子久留,因此草民并未露出破绽。”


    “这么说,三公子是无辜的?”


    “京中半年来的多起命案,皆是草民一人所为,徐三公子受草民蒙骗,命案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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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纨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脑子里嗡嗡作响,满心的怨怼堵在胸口发不出,难受得几近呼吸困难。


    “好了,我们走吧,不必再听下去了。”天子不由分说地站起来,强行拉走了他。


    那坐在墙根的男子,不解地挠了挠头,见无人来坐那茶座,他起身回到茶座,向一旁的卖茶人又叫了一壶茶。


    这些公子哥儿好生奇怪,钱多得发慌,没做一盏茶的时间就又走了。


    “陛下可知,此人曾绑过白露,也差点绑了我。”沈纨和他离开登闻坊,声音有些颤抖。


    “知道,朕甚至知道你不知道的事,白露之所以逃脱毒手,是朕给你的侍卫救了她。”


    “原来是云生救了她,怎么不让白露知道?这可是恩人呢。”


    “你叫他云生?”


    “他自称混沌,我们都觉得奇怪,这是个什么名儿,后来又想,馄饨别名云吞,叫云吞到底也有些不雅,就改称云生。”


    “哈哈哈……”他开怀地笑出声来。


    现在却不是说笑的时候,沈纨又问:“听那囚犯所言,这分明已是对好了供词,徐氏找了替罪羊。”


    “看上去是这样。”


    “陛下心知肚明,还纵容此冤案发生?”


    “天子犯法与庶民并不同罪,前朝哀帝,强幸自己的皇姑,并险些立为皇后,又枉杀忠良,将自己的帝师家族夷十族,放血造一血池,同族的十三岁少女被官卖,遭多人侵犯致孕,你猜那哀帝说些什么?他闻言也只是嬉笑:‘好,有人给朕挣钱了。’


    “国破前一年,他癫病愈重,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的妃子剁了,骸骨制成琵琶,嚎哭弹奏。还有本朝太宗的梅妃,怀胎六个月,被敬元皇后剖腹取子,一尸两命,史书还称赞她“贤孝有德”,你说,她遭到惩戒了吗?”


    但子孙遭殃,魔情遗憾地想,只可惜观世女不在人间,此女是混沌同族,能观向过去未来,若那敬元皇后已然转生,另一世也不会太好。


    “哀帝的殷婕妤是他皇姑?梅妃是被敬元皇后所害?”


    他出言讽刺,忘了有些隐秘是世人难以知悉的,沈纨之前被梅妃附体,为了避免吓到她,魔情未告知她全貌,史官会掩盖皇家秘辛,许多事实究竟,难为外人所知,他却实实在在地看到了梅妃因冤死而形成子母煞。至于前朝的暴君逆伦,因魔族寿数够长,一个王朝结束,难免生灵涂炭,揭竿而起的枭雄有志于天下,列数昏君罪过,人间的动荡也会影响三界,他如何能不知悉。


    “宫里有些秘史是不会外传的,但无论如何你应明白有许多恶行并非孤例。”


    “那么陛下今日究竟带妾来做什么呢?看徐氏一手遮天多么得意吗?”


    “我知你擅作主张有些日子了,再这么下去必危及自身,朕不会允许此事发生。此外,也想让瞧瞧,当世家权力不再受控之时,可以如何颠倒黑白的。”


    “难道陛下觉得这样的事很有趣吗?”


    “是啊,有趣。”


    沈纨看着天子,震惊地后退一步,仿若从未真正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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