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皇帝携太子祭天告祖,自被废后一直自囚于王府的安王,难得没有再和皇帝对着干,出席了祭祀。
这也是姜衡这三年来,第一次见到安王,今年不到四十的老二,竟苍老了不少,可作为目前的既得利益者,姜衡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好。
安王作为诸王的兄长,太子之下第一个便是他,多年太子,安王最不缺的就是洞察力以及——正儿八经不露怯的摸鱼能力。
只见安王看似嘴唇未动,却发出低声嘀咕的声音,“当太子要心狠,对亲人也一样,小九可别到处心软。”
旁边的晋王差点扭头,不是二哥,你这在教什么东西?你是在教九弟对你不要心软,还是对谁啊,啊?敢不敢说清楚点?
姜衡哼哼两声,可恶,他怎么还没学会这个不动声色的聊天技能。
安王可能是憋了太久,嘴上就没停下来过,好在很快就轮到了姜衡上场,让他逃过一劫。
但祭天很是繁琐,等回到东宫,太阳都快落山了,还得马不停蹄准备夜宴,亏得东宫人手足,不需要姜衡事事操心,不然姜衡是真想撂挑子。
虽是太子名义主持的夜宴,但太子作为储君,作为上位者和未来老板,更多是作为一个吉祥物的作用,文学人才,技术型人才各有其圈子,太子只需要出席开场,能下台走几圈,便已经是礼贤下士了,这便是君臣圈的现状。
林朗,胡少卿,徐甫,包括年轻的展秀吴桐等人,则代替姜衡,混迹于这群人才之中,悄然进行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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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九重阳,是登高望远的佳节,也是祭祀祖先的重要日子,这一天,大梁的官员是休假的,而宫里,今年专门开了宫宴,今年,毕竟是宁王成为太子后的第一个生辰。
宫宴上,有子的妃嫔,皇子公主宗亲,便是已经出嫁的公主,都不曾缺席。
元泰帝子嗣众多,但相较于十二个皇子,公主就显得稀少了,大业未成前只两个女儿,一个杞国公主,一个郑国公主,如今俱已成家,称帝后到现在,也就多出了一个女儿,今年堪堪十三,封号邓国公主,与年岁相近的皇子们都处得不错,每天要学习的课程也多,是个实打实的才女。
宗正是元泰帝三弟,他们这群皇子的王叔,平常的时候,宗正对姜衡还是很好的,遇到他也都笑眯眯的,这次不一样了,宗正将姜衡拉到了一边。
“小九啊,三叔我托大,有些事,你真得听听老人言。”
姜衡心头狂跳,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什么,这是要被催婚啊!“三叔,我爹……”
“哎呀,你别跟我说你爹,他老糊涂了,他什么脾气我这个做弟弟还不知道?你信叔的,叔也不逼你,你早点找一个喜欢的姑娘,也不拘泥身份,”宗正拍了拍姜衡肩膀,语重心长,“不然呐,你爹那德行,保不准最后关头来个赐婚,你懂的吧!”
姜衡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
宗正一副你还年轻的模样,“怎么不会,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姜衡还是摇头,“我不干,说修道就修道,叔,不要乱我道心。”
见姜衡还是不为所动,宗正神色凝重了几许,认真了起来,“赐婚都还是好的,万一再来个什么遗旨,让你奉旨生娃,你怎么办?”
姜衡反手勾搭上宗正肩膀,哥俩好的模样,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话道:“嗨呀,叔,你了解老爹,但不了解侄儿我啊!”
在宗正的不解中,姜衡嘿嘿道:“都说是遗旨了,那也得有人认不是?”
“侄子你……”
“哎呀,太宗嘛,都很孝顺的啦~”
姜衡挥挥手,扬长而去,跟长辈打交道,就是不自在,虽然旁人也看不出他到底哪里不自在就是了。
小十一在和三妹斗草,文斗,老十和小十二在一旁观战,各自下注,老四和老七在聊育儿经,为子孙发愁,老八在带侄儿们和老六,两个出嫁的公主拉着颓丧的老五喝酒,时不时给老五背上一巴掌,再多的抑郁也都给拍没,老二,老二在家躺着呢。
观摩了一圈现状,姜衡果断加入老十和小十二的观战团,跟着下注,还是在弟弟妹妹面前作威作福有意思。
当哥哥,就是爽!
上首的元泰帝见状,对三弟的败北早有所料,笑着和贵妃喝酒,又与宗亲们畅谈如何培育一个圣天子,可谓是其乐融融。
刺啦——
所有人熟练地抬头,果然,天幕又亮了。
楚王诶了一声,立马扬声道:“添酒添酒!”
喝着酒下着菜,还有天幕看,这日子才叫舒坦!反正火大概率不会烧在自己身上。
大梁的官老爷们此时大多也都在家,在家好啊,在家观天幕可比在钦明殿外自在,还有不少人在登山途中或者山上,此时也都歇下脚步,三五一群凑在一起,拼一个桌,好不惬意。
“你说,这天幕今天又讲什么啊?”
“这谁能知道,但反正和我们无关。”他们小老百姓,也不过看个热闹罢了。
【这一天,几位开国之君碰了面。】
【天幕画面变成了Q版的动态小人,配合着字幕对话。第一位手持太阿剑出场,头顶始皇帝标签:“朕没有太子,但长子因矫诏死了。”】
“说的是长子扶苏吧?”
“二世胡亥是个狠人,自灭满门,啧。”
【第二位坐在榻上,曲着条腿,潇洒地饮酒,头顶汉高祖①标签:“哈哈,乃公的太子有太后主政,太后之后有太宗,妙哉,妙哉!”】
姜衡不禁感慨,刘邦真的,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感觉不会ooc。
【第三位头顶柠檬酸涩地瞪了眼刘邦,是隋文帝杨坚:“朕失悔啊,废了太子,选了个胡亥第二。”得到了Q版始皇帝嗖嗖冒着冷气的一眼。】
“胡亥第二?是隋炀帝吧?”
“对对对,就是隋炀帝杨广,不过我觉得吧,杨广比胡亥厉害。”
“怎么说?不都二世而亡吗?”
“胡亥接手的秦,之前是秦始皇一直压着,六国贵族一直等着始皇死了造反呢,隋朝能一样吗?但凡隋炀帝学一学刘禅,隋朝也不至于二世而亡,百姓揭竿而起。”
“有道理!”
【第四位乘着小舟出场,一脸颓丧,这是李渊,“我的太子被杀了,我的权被夺了,他自己立了自己为太子,呜……”】
“诶?唐太宗当过太子吗?” 民间,有不少没有专修史书的学子发出了疑问。
“当过啊,好像是一个月来着,礼法上步骤是走完了的。”
“我还以为玄武门之变后直接当皇帝了呢。”
“俺也一样!”
【第五位一脸平静地擦拭手中的长枪,是前朝启太.祖,“朕为了维护太子,和太子一起被外甥宫变了。”】
造反之初,启太.祖并没有儿子,是和一群兄弟,以及大外甥一起造反的,他也的确把外甥当做了继承人培养,毕竟,谁能想到真的一统天下了呢?偏偏,他又有了儿子……
元泰帝稳坐高台,觉得他是最幸运的一个开国皇帝了,原本的未来,太子也是顺位继承,文治武功,远迈汉唐,现在甚至得到天机,可以扬长避短,无不说明,他大梁天命在身!
不过话虽如此,都到前朝启了,下一个,应该就是自己了吧?自己应该和高祖坐一桌吧?毕竟小九干挺好的,也没有造反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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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六位拿着一根黄荆棍,一脸威严,却因为Q版的圆润,更显亲近,这是梁太.祖。】
“嘿,父皇这个形象还挺可爱的,我有一个想法~”姜衡挂着笑容,竖起食指,其余兄弟姐妹在这个时候展现了别样的兄友弟恭,“我也有一个想法!”
至于觉得有损威严的元泰帝,谁在乎啊。
就连在家的老大人们,都不禁露出了笑容,当真——有趣。
【元泰帝的Q版形象看了眼前辈们,用力挤出一滴泪水,“朕……废了一个太子,又废了一个太孙,百姓知宁王而不知朕,朕……哎……”一声长叹,引人遐想。】
“废太孙?”
朝臣之前便在思索,天幕中元泰二十八年才立太子,那中间这些年,当真就没有储君吗?陛下可真犟啊,如今陛下可算是此身分明了,陛下还是知晓储君不能没有的,可陛下竟然是立的太孙,还又给废了,这……
姜衡没忍住想到了某个丢了皇位的好太孙建文帝,以及本世界线后来自己觉得还行的太孙,最后竟然都丢了皇位,看来太孙这个名头,不太吉啊。
最冷凝的是安王府,在后院饮酒的安王将手中的酒壶直接扔掷在了桌上,连带着桌上的用具顺势跌落,发出接二连三的声响。
冷着脸嘲讽地笑出了声,“废太子,废太孙,呵呵,父皇啊父皇,你就只会逮着儿臣薅吗?”
他想不出,除了他家老大,还有谁能担当太孙的名头。
宫宴上的兄弟们则齐齐看向元泰帝,他们可记得天幕说过,九弟是得位最正的太宗的,老爹你为了合群,还真会演哈。
【几位开国之君围在了一起,互相打量,最终将不合群的汉高祖一巴掌拍在了后面背景墙上,墙体瞬间出现裂痕,可见力道之凶残,五位开国君主才不管汉高祖呢,手牵手,齐声高呼:“开国皇帝,苦啊!”】
【随即,画面定格,那阿婆主的声音响了起来。嘿,大家猜一猜,里面还有谁是卧底?】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元泰帝也并没有说谎,因为是真的百姓知宁王而不知太孙,民心所向者为宁王而非太.祖,这太子之位,不给宁王,又给谁呢?
你们当为何太宗日记中鹤仙能理所当然地认为哭一哭就能被立为太子?太.祖若真心甘情愿,缘何被找上门才立,又缘何驾崩前还给新帝找顾命大臣?拔高左丞相的权力?鹤仙都24了,不是14。】
【鹤仙其实与王莽有些类似,只是王莽之名,拱卫他的是士人学子,而鹤仙之名,拱卫他的是百姓罢了,而鹤仙,也有足够的能力坐稳这个皇位。所以元泰帝装哭,还是应该有真情实感的。】
“什么王莽,王莽不过是个窃国贼,太子殿下可是民心所向,怎么能混为一谈!”
东宫,胡少卿义正辞严,坚定表达自己的立场,与他同样的人不少,毕竟王莽篡国,名声可不好听,而太子姓姜,哪怕是举兵造反,也顶多算政变,与窃国全然不同。
“这阿婆主有没有文化,这是能一起比较的吗?”
【所以我们这一期,就详细谈一谈,鹤仙的上位史,让我们的目光,再度放在元泰廿一年。】
不是,怎么又是元泰廿一年?
“二一年到底有多少事啊?”
“除了天灾人祸,还能有什么?”
元泰帝和一众武将的神色凝重了起来,第一期天幕结束后,驻守在陕西的秦国公便上奏了明年北地的防御问题,若是当真有水患,恐鞑靼等部落趁火打劫,从而南下侵略。
如今,天幕再提起元泰廿一年,他们不得不想到这一点,毕竟,这是真正的,可以决定大梁变动的大事。
不妙的是,他们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