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郁晓凡便手里握着丢失的那半截玉佩重新跑了回来,原来是叫木桌的一角钩住了穗子硬生生扯断的,她原先还以为是因为太挤被人不小心拽住了。
这一路再没出现其他岔子。
二人很快回到西苑,屋里那群人依旧守着那把破木椅子开会。
去尚仪局的在夸那些个物件有多么精致,去尚食局的则不甘示弱,说里边的膳食香飘十里,闻之生津。
谢三娘和郁晓凡相视一笑,回了各自的位置。
这尚食局的大院里连个灶台都没有,怎么就能闻到什么香气了,想来尚仪局也是一样,人家决计是不会把要用到的精巧玩意儿摆在明面上吃灰的。
谢三娘留神听了几句,的确没人提到不久之后的选秀一事,看来是消息都藏着掖着,没能传开,若不是她恰巧蹲墙角听到了,只怕也是瞒在鼓里。
她没想明白这选秀大典有什么好隐瞒的,早点说出来指不定还能是个学课的动力。
既然其他人都不知道,谢三娘也不会去多这个嘴,她端着盆将自己身上的汗渍洗去,早早的就闭上眼,养精蓄锐,待第二日早间的刺绣课。
刺绣课的教学师傅是柳嬷嬷从尚服局请来的王女史,谢三娘悄悄打量了几眼,确认自己见过。
那日去拜访刘典衣的时候,这位王女史曾端着衣服来找,举止间雷厉风行,叫她印象深了些。
想来对方就是跟在刘典衣身边的了,她心里头不由得有些欣喜,上次因着冯娣的事打岔,叫她忘了找白芷打听刘典衣有些什么喜好,这次碰巧遇到了认识的,有机会定要打听一二的。
“这刺绣可不是个简单事,那些眼神不好的、见到血就浑身发晕的人,趁早打消了学这行的心思,免得日后过不了小测。”王女史声音不大,却颇有威严,院子里一下便静了下来。
谢三娘下意识多看了几眼,隐隐觉得对方目光不善,似乎瞪了自己一眼。
待她再细看时,对方却是连个眼神都没再给她,便以为是自己多虑了。
王女史对众人的表现较为满意,用食指和拇指将一根绣花针捏住:“这针尖可不管你是谁,手不稳就会扎到自己身上,我可不负责给你们医治,自己小心着吧。”
其实虽说在场这些小宫女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但能通过入宫考核,便说明人人都是会做些女红的。
她说这番话实在有些得不偿失,本意应当是想镇住大家,却叫人心里听了生厌。
教的还是个很简单的络子和纹路,谢三娘悄悄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几个人,俱是神色恹恹,全然没了前几日学香道的精气神。
打络子并不难,寻常人家的女孩尚且经常在屋里打了络子拿到城里去卖,更何况她们这些手脚麻利的。
谢三娘三两下就把络子系好了,拿起针来准备引线。
“这络子打的歪歪扭扭,怎么就好意思碰针的?”王女史的声音冰寒刺骨,从她的耳边冷不丁传来,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针扔出去。
这位王女史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定在了她身后。
谢三娘不动声色地将放在桌上的络子重新拿起来,和前边挂着的图样比较了一番,明明大小长短还有藏线的手法都没什么两样。
许是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她虚心请教:“请姑姑指点。”
“我可不敢指点你,”王女史嗤笑,将络子从谢三娘手中拿出来,前后捏了两下,“你这排布上下不均匀,左边要比右边宽那么多,用的线还如此粗糙,我若是你,打出这样的东西脸都没地儿搁。”
这便是在刻意挑刺了,柳嬷嬷给她们拿来练习用的线都是粗细不一、有长有短的,怎么可能打出像王女史演示一般方方正正的络子?
谢三娘就算是再笨也能看出来对方的不善,她不明白,不过是一面之缘,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哪里就将人得罪了。
王女史见她不说话,笑道:“这是被我羞得说不出辩解的话了?像你这种心思多的,我见过不少,都没个好下场。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想来尚服局分一杯羹,还是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像她这种心思多的,多在哪里了?
谢三娘直到把荷叶纹样完完整整地绣好交给柳嬷嬷,都没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夜里有好些人来和她打听白日里的事情,王女史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好些人都听到了白日里那番话。
椅子上的人每次都是坐着八卦最多的那位,不曾想这才没过几天,就又再度轮到谢三娘重新坐了上去。
“我是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那位王姑姑,”她很是无奈,人家话里话外都藏着弦外之音,叫人听了难受,“孙茹姐姐,你就在我边上,可曾觉得我有哪里不妥?”
孙茹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没什么不太妥当的,该守的规矩也没有出错啊。”
“她提到了尚服局,你之前有没有和谁说过想去那?说不定是让她给听到了,”尚怀开口道,“我听说王姑姑在现在的位置上已经做了五年了,估计是怕咱们进去断了她的晋升路子。”
这么一说,谢三娘倒是回过味来了,敢情好白芷带着她去拜访刘典衣,被刘典衣身边的人以为她是个耍手段走捷径的,她算是百口莫辩。
因着有白芷和刘典衣这层关系在,她的确想着考核之后走尚服局的路子,不过捷径这种事儿她还真没想过,打听刘典衣的喜好也单纯是为了感谢她上次的教导。
看来尚服局里头也不是全然和谐的,人多了就容易有幺蛾子。
“三娘,我记得你是选的去御膳房帮厨,有没有打听到什么关于小测的消息?”石天心眼神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出声问道。
谢三娘忙从杂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笑道:“只听尚饎说过十二那天小测,旁的没人提到。”
一谈论到这个,所有人都来了劲,也不去管这把椅子谁坐,选尚仪局的和选御膳房的自觉分成两拨,站在房间的两侧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刚才被按到椅子上众星捧月的谢三娘霎时间又被冷落下来,似乎她每次坐这把椅子的结局都是如此,谢三娘自顾自站起身,拍散衣裙上的褶皱。
刚想回去洗漱,却见郁晓凡站在人群边缘,微微侧着脑袋,一副想听却不敢听的模样。
“晓凡,”她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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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道,郁晓凡微微一愣,缓步走到她身边站定,“我见你捡完玉佩回来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没……没有。”郁晓凡眼神躲闪,先是下意识地摇头否认,而后又忍不住开口问她,“三娘,我见你络子打的好,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她从怀里取出被扯成两半的玉佩,小心翼翼地递到谢三娘的手上。
这玉佩已然用红绳补过,粗细不均,一看就是从白日里刺绣课上偷偷拿的。补绳的人手艺不精,吊起来是个歪脖子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补根绳子,只要妹妹不嫌弃我的手艺便是了。”谢三娘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将玉佩暂时收好。
郁晓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早间坐的离你不远,看到你打的络子了,王女史说的不对,你手艺很厉害,比我强太多了。”
见谢三娘将玉佩妥善收好,她仍然站着没动,脚底像生了根,半天也不挪动一下,倒是将谢三娘离开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与我听的?”谢三娘不解。
郁晓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双手纠结得在衣摆处扭了了个结。
“你若怕被别人听见,偷偷告知于我也是可以的,”谢三娘没太多心思等她想出个什么名堂来,明早她还打算早些起来去小厨房里认认菜,不想耽搁太多洗漱时间。
似乎做下了某种决定,郁晓凡拉着她跑出了房间,走到大院墙角。这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点蜡烛,黑乎乎的一片,倒是符合话本里月黑风高的描述。
谢三娘眼皮一跳,有些不祥的预感,紧紧拉住郁晓凡的手,不让她离开。
郁晓凡则凑到她耳边,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三娘,那日我去找玉佩,无意间听到她们说刘御女殁了。”
这气声就像吹进耳朵里一般,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且她身边所有服侍的下人,也都被一卷草席裹着抬出去了。”郁晓凡说到后边,声音也明显颤抖起来,“三娘,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是这个下场?死了连个坟都没有,最后成了这宫里众多孤魂野鬼里的一个?”
原来她们二人分开的时候各自都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
谢三娘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那么重的好奇心,打了个寒颤,犹自强装镇定道:“你担心个什么劲?许是你听的不全,实际上不是这么个事儿呢?总之你别多想,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一起,不会无缘无出什么意外的。”
“对不起三娘,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我憋在心里实在难受。这宫里我只与你说得上话,你别怪我多嘴才好。”郁晓凡言辞恳切,沉默片刻,几步拉着谢三娘又重新开门回屋。
屋内人多,叽叽喳喳地吵闹声迅速驱散了刚刚骨子里的寒意,几处蜡烛暖洋洋的,人情味烟火气叫人心定了不少。
尚怀见门打开,朝她们招手道:“三娘,晓凡,你们刚去哪里了?快来快来,我们正说到林掌饎的八卦呢,你们一定感兴趣。”
“就来!”谢三娘心中一暖,扬手回复道,复又低声嘱咐了几句郁晓凡此事不可在与旁人提起,便拉着她一同挤进人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