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青一看似玩世不恭,走在冼行璋旁边有些无所事事,但他刚好落后冼行璋半步,手臂紧绷着,布料下暗藏着可以随时出手的力量。
“也不全是,他确实每天都干劲满满,只不过。”
东青一假装伤心无奈地叹气。
“他面对我时是干掉我的劲,面对您时是干掉所有人的劲。”
他说这话时看似幽怨,实则暗藏揶揄。
冼行璋听出来了,并且注意到了他这幅嘚瑟样。
她有些好笑地开口:“还是注意着点罢,别欺负得太狠了,这孩子瞧着不错,将来或许能接你的班。”
“?”东青一收起了顽笑。
“陛下认真的?”
“为何不认真,你可是他师父,这孩子难道没有天赋吗?”
东青一是真看不懂女帝了。
他沉默了几秒,“陛下知道,他这样的身份,想如我一般走到这个位置几乎痴人说梦。”
“所以...”
冼行璋接过他的话,证实了这个猜想,“所以,他跟着你去夏口,从小兵做起,不就能挣回来了。”
东青一笑道:“陛下还真是用心良苦,这小子竟如此得您青眼。”
冼行璋笑而不语。
秦雨办事很利落,冼行璋刚在县衙门口转了一圈,秦雨就坐着牛车来了。
这种牛车都是县里可租赁的,上面还有一个赶车的汉子。
等冼行璋上车坐着,秦雨便将荷包双手呈上。
“女郎,这是剩下的钱。”
他将刚刚在面铺打听到的一一说来。
“此县面贵,陈米一石150钱,新米一石220钱,粗面一石80钱,精面一石160钱。”
这个价格较之南都,稍微贵些。
也是正常,毕竟此地离南都不算很远,但精面要运过来少不得贵上些许。
米价还算正常,这是好事。
一行人就这样坐着牛车,悠悠荡荡地往着郊区驶去。
路上,东青一根驾车的汉子天南地北地扯着,时不时聊到本地官员乡绅。
汉子也是个健谈的。
“周县令我怎么能见着,但是我见过县尉嘞,那模样啧啧。”
他摆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高深状,嘴巴说着“不能说不能说”,眼睛全是“快问我快问我”。
东青一假装羡慕地看着他,“哟,大哥还见过县尉呢,真是了不得哩,怎么个模样,是不是威风极了?”
汉子狠狠点头。
“那可不,穿得是光滑的绸缎,头上带着嵌了‘那-么-大-’颗的珠子,那真是富贵。”他用手比划着,夸张地拉长音。
他扭头看向三人,晒得发红的脸颊正在流汗,眼角的皱纹比地里的犁痕还深,却是眼角眉梢带着笑,是个很和善的中年汉子。
三人纷纷点头应和,都没打断他。
汉子说得起劲,一时说到家里几块田的收成,一时聊到最近下降的盐价,时而说起布衣铺里新进的布料细密价格低,待回去时定要拿上几尺给家里人添衣裳。
也就是家里几个小子都大了,能下地干活,进来也不农忙。
汉子年纪大了,赶着家中老牛出来挣点体己。
他也不是时时找得到活的,难得遇上东青一这样健谈的,还有秦雨在一旁搭话。
越聊越尽兴,汉子指着前面的村子喊她们进去歇歇脚。
“这路才顺哩,赶着就到我家了,几个贵人来家里喝点茶汤吧,好喝着呢。”
还真是巧。
东青一闻言偏头看向冼行璋,等她发话。
冼行璋微微摇头。
果不其然,秦雨也看到了,转头委婉地拒绝。
“大叔,咱们还有事嘞,这点时间哪好意思麻烦你,还是先走吧。”
汉子不好意思地挠头,一只手磨磋着裤子,“真是的,我忘了,还要干正事,扰了贵人了。”
这个汉子将他们送到靠近下个城镇的地方停下。
汉子帮着将东西卸下,几袋子米面,既不好携带又不方便食用,但见几个贵人都没提起,汉子也不好多问。
“那咱走了,多谢贵人。”
接过赏钱,汉子小心地放进衣领里,向三人告别。
站在一个小山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要走上六七里才到下个城镇。
东青一打量着这几个袋子,思考自己一个人抱起两袋再抗着两袋的可能性。
想想可行。
但不待他开口自请受苦,一行人就走了过来。
秦雨警惕,手瞬间放在腰间,身体也挡在了冼行璋前面。
但东青一没动。
来得是老熟人了,懒得动。
有欢跟齐俦装扮成夫妻模样,这几日流转在南郡南边的几个城镇。
东青一不知小女帝是怎么联系上他们的。
他看着两人走上来见礼,眼底划过一丝摸不清的深意。
看着地上的袋子,齐俦打了个手势,身后跟着的几个乞儿就上前接过了。
有欢拿下头上的簪子,轻轻掰动,拿出一张薄纸。
“女郎,”她将纸递给冼行璋,“县令周箜三年考核为优,福水县两个镇,并无偷税私加赋税的情况,县尉是由榆林郡升任的,有些小心思,但县令压着,目前还无大不妥。”
这张纸上记录者近年来福水县的天灾人祸情况,还有田地真实的收成。
齐俦带来一批扶理宫的学生,负责装扮成农民游商或是乞丐,在各城镇和村庄里打探消息。
有欢则是用工坊的布料生意作借口,让管事的借口再开工坊要买地,以此搭上县令县尉。
毕竟都城里的几个工坊背后都要陛下的支持,在南郡当官的无论家世背景如何,至少是灵敏机灵的。
瞧那些工坊做得多红火,若是在这边也建上几个,还怕当官的没政绩吗?
有欢和齐俦,就这样不显山不漏水地合作着,走到哪都没人怀疑。
“是育儿堂还是姑慈院?”
冼行璋问得巧妙。
这些米面是要捐出去的。
育儿堂与姑慈院都是慈善机构,养得都是幼儿。
但是,育儿堂是养育极穷苦的孩子,但到底是有父母家庭的,而且多是男孩。
姑慈院,听名字就与育儿堂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这里养得孩子多是弃婴,或者是附近因意外丧失亲人的孩子,多是女孩。
育儿堂在每个县都有,像是不成文的规定。
并且,这是个社会慈善机构。
朝廷会定时拨款,县里的人家也都知道,县令等官员还会时常关照一番显示仁德。
姑慈院就不同了,知道的人也多,只是帮助的人却不多。
有欢低低地开口,“姑慈院,这边有个姑慈院在山上,平日里很是艰难,我还在想是否可以为她们寻得一二生计,只是暂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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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其法。”
“尽力就好,将位置记下,若是得当,等倪观复回来,可以辟块地出来。”
冼行璋转眼就画下一个饼。
有欢吃得高兴,陛下只要愿做,总是有法子的。
她只要得陛下一句话,为这些女人和孩子得层保护就再简易不过了。
几句之后,有欢和齐俦带着乞丐再次消失在山林之间。
另外三人则是踏上下个城镇。
经过的第一个福水县,富足的百姓不算多。
郊外多县城,遍地的添地,农户大多看上去瘦弱。
年老到头发花白的还在弯腰劳作,年少的甚至六七岁就熟练地栽种了。
这是冼行璋经过的第一个县城,道路不平整,还是青砖路,青砖也不多,巷子里多是黄泥路,但凡下雨就会泥泞一片。
城中做买卖的也不算多,摆摊的也少,人们行色匆匆,不是忙着干活就是四处找工,少有悠闲的。
路边有乞儿面如死灰般孤寂,也有孩童在嬉戏打闹,只是穿着衣裳都是粗布,还缝了不少布丁。
冼行璋触目所及百姓的模样,都比她在南都看到的苦,但是幸好,这些百姓看上去都还怀着希望的模样。
也许是生活很难但也能度日,也许是人的韧性,无论如何,还算好。
可这尚在南郡,在南都城附近。
她只能希冀其他地方也能如此。
越远离都城,百姓的状态就越不好,倒不是明显的物质更加下降,而是人的精神气。
一个王朝没有足够的凝聚力,没有足够的自信散发,这个王朝的人离得越远就越难接收到,自然就没办法相信国家。
这就是为什么在遇到天灾人祸时,他们会放弃等待国家,而选择变成流民,慢慢的,这个国家就失去了根基。
而在正常行进的巡幸队伍里,池钺正拦下了羊夏。
一刻钟前,羊夏的马车外。
羊冬拎着儿子的耳朵,狠狠拧了一把:“胆大包天,谁叫你做事手脚不处理干净的,滚去你阿母那里,叫人心烦。”
羊炎委屈地摸着耳朵。
看似严厉的阿父,但羊炎清楚,做戏的成分更高。
阿父的声音放得大,却是叫车内的姑母听的。
果然,羊冬对着他暗暗使眼色。
羊炎立刻哀声求饶:“疼、疼疼,阿父阿父。”
“儿子疼的厉害,阿父饶儿子一回吧。”
羊炎冷哼一声:“饶你?你干这些事惹多少麻烦,你阿父我还要腆着老脸替你收拾,叫人家都拿住我们把柄你就高兴了。”
旁边看了半晌戏的女使垂头,上前劝和。
“二老爷息怒,主子还在上头等您。”
羊冬没好气地踹了儿子一脚,叫他滚。
他满脸不耐,看着儿子滚远了,才换上笑意上了马车凑到阿姐面前。
见阿姐伸手,他立刻抢先拿起梳子,双手呈上。
羊夏看都没看他,拿过梳子,慢慢梳着发丝。
她的女使跪着替她整理衣摆。
羊少府对自己的形象极为看重。
上到搭配的服饰,下到一履一冠,全都是精心组合的。
在外面,她不会有一根青丝不合规矩,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摆在橱窗里搭配好的人偶,完美严谨。
羊冬知道阿姐的脾气,不敢打扰。
好在羊夏心情不算太糟,还是赏脸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