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城内,被羊夏提醒了的使臣自然又等了几日。
这几日他们逛遍了南都城,虽然许多地方进不去,但也赚足了眼瘾。
只是越看越心痒,越看越心急。
几日一晃而过,周朝使者哪里闲得住,但是再急切也不能违背女帝的命令,更何况是有求于人家,太急切只会让对方抓住把柄借机狮子大开口。
等了三日,不见女帝有召见的意思,只好找上第五泰来巡查的时机,婉言提醒其转告他们的意思,又是三日过,冼行璋终于接见了他们。
在接到武都郡外吐谷浑和烧当羌安静下来的消息,冼行璋微微放松。
又提笔写下安排倪观复商队的章程,抬手让内侍把等在门外的周朝使者宣进来。
一番友好,但又矛盾的交流。
使臣总算见到女帝,寒暄几句便是直奔主题。
“燕国鲜卑此乃异族,蛮夷之辈,南朝与我朝同为饱受蛮夷肆掠之苦的汉人,此刻燕国之狂悖,理应携手共击。”
说话的是周朝尚书仆射关五古,他年近四十,是周朝有名的儒臣。
来的使臣不少,但能在女帝面前开口却不多。
这是太和殿前殿。
殿内还有班水蓝、第五泰、羊夏,并两个司礼侍中两个司行侍中。
女帝高坐在高位,周朝使臣跪坐在殿内右侧,第五泰等人则坐于左侧,两两相对,相互交流。
刚才关五古的话便是对着第五泰说的。
第五泰端正坐姿,气质沉着刚肃。
“此话不假,既是汉人,自然同根同种。”
他先肯定了对方,随即话锋一转。
“我朝此前数次平西鲜卑之乱,虽贵国不曾移目,亦不曾相助,我朝仍坚守此不言之约,击退西鲜卑护卫汉人之地。”
“想必贵国此时亦可自行击退北鲜卑。”
他也不提燕国了,直接北鲜卑的喊着。
都是鲜卑,西鲜卑不是国家,你们就不管了?
也不见你们之前说帮我们一下,现在又好意思上门打秋风了。
马蔡玉听到这话,看向关五古。
对方到底是高官老臣,比其他使臣脸皮厚多了,其他使臣不约而同地红了脸,但关五古却好似听不见。
“人祸难防,天灾更是挡无可挡,”关五古打起同情牌。
“近来年年春夏有旱,燕国如此,我朝也如此。若非旱灾,燕国只得打起南下的注意,我朝深受此苦,百姓疾苦不可不管,还要抵御南下鲜卑,可谓腹背受敌。”
“南朝水域辽阔,天灾自少,北有我朝立于前,鲜卑难犯,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皆得,不必说达济天下,便是襄助亦是仁德之举。”
你们南朝就是地方好,我们周朝又挡在前面,燕国靠近不了你们。
但是你们也不想想,能有这么好的发展条件,难道不是我们周朝帮了大忙吗?
又不叫你们兼济天下,就给点东西,还这么小气。
班水蓝暗暗咬牙。
我朝还不是饱受天灾之苦,若非陛下先见,多地建起水车,春耕必然受损,这个夏季稻种更是早就完蛋。
到了你们嘴里,就变成不受影响了。
她不甘落后,自然又是夹枪带棒地把话还回去。
来讨东西就要看清自己,又不是我们逼着你来的。
班水蓝开口丝毫不客气,叫旁边的第五泰和羊夏等人频频侧目。
班大人怎的这般硬气了?
以前都不爱讲话的。
再望上一看,女帝正笑吟吟地注视着她的太常寺卿发挥。
始作俑者就在这呢。
冼行璋提前安排过他们,意思很明确。
帮助周朝当然可以,但是有来有回才是长久之道,但只凭几句道义和所谓大义白送粮食不可能。
即便周朝使者搬出汉人和蛮狄匈奴等的深仇大恨,又聊起之前两国祖先同为一国的情义,再加上儒家道德。
然,这些通通不能让南朝臣子松口。
交锋阶段冼行璋一直没有开口,但足以说明她的态度。
见两国臣子越说越不和谐,周朝臣子甚至被气急了说粗口,冼行璋才出声。
“若是周朝皇帝只靠汝等所言便先说服吾,汝等此际便可离去了。”
她穿得素雅,笑意浅淡,却自有帝王之威。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汝等可回驿站再思,吾不急。”
她站起身准备离去,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好心提醒了一句。
“四日后,吾等便要前往行宫,周朝使臣若是四日内不能想到法子,便可回周朝了。”
关五古这般沉稳的老狐狸,听到对方如此不客气的话也篡紧了拳头。
欺人太甚!
周朝使者不忿地离开,冼行璋则是毫不在意。
周朝再蠢此时也不会跟南朝开战,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冼行璋要的其实也挺简单的,在九江郡合肥县设置官市交易马匹,每年至少与南朝交易两千匹上等马,两千匹杂马。
虽然西北的商路能恢复了,但是马匹的大头从来都是北方和鲜卑。
鲜卑跟周朝交易的马匹,明面上都不止这点,更何况这个要求根本坚持不了几年,毕竟再过几年,天下就不知道能不能维持表面和平了。
冼行璋自认仁善,这是交易又不是上贡。
虽然设定了马匹价格的上限,但绝对不是压榨,甚至算得上好买卖,周朝却还是不情不愿的,真是太给他们面子了。
她召来第五泰,简单叮嘱了几句。
第五泰呈上拟好的文本,“协议已经拟好了,周朝那边随时可签。”
“嗯,他们若是同意了再告诉朕,若是还想再商讨其他,不必上报。”
第五泰领命:“是。”
第五泰退下了,正踏入殿的水杉弯腰恭送。
她快步走上前,轻声禀报。
“陛下,东将军在天上仙等您,说是调查一事有了进展。”
天上仙是新开的食铺,也不算,严格来说是大饭店,比之现在的酒楼食铺,天上仙可谓突破常规。
开创性地建起三层楼,包含表演、用餐、饮酒、喝茶评书,还有各种新鲜吃食和卤味小吃。
当然,这样的食铺一现世便被百姓追捧,达官贵人更是爱得不行。
食铺里的跑堂小二各个被调教得热情体贴,管你什么身份都客气极了。
但是,食铺老板有自己的脾气,不追捧贵人,也不怕同行的妒忌,当然也不曾现身。
只是明里暗里找麻烦的都会被巧妙地化解,甚至有不少高官维护它。
原因很简单,这是陛下在罩的食铺。
老板是林茨憬和象寻星。
得到这个消息,冼行璋在半个时辰后出现在了天上仙的三楼包厢。
东青一已等候许久,他身边还坐着慎纶和象寻星的一个徒弟青山。
慎纶他们见到东青一也是很少的,对方偏爱神出鬼没。
但是每次出现都丢给他们一堆有用的消息,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习惯了。
东青一一个人查案,按理说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架不住他真是武艺高强,比近卫和慎纶快得多,他还锻炼自己的新徒儿,让秦雨给他打下手。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查到这些暗娼在南都的老窝,但幕后老板隐藏的好,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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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被发现。
他饮着茶,时不时往嘴里甩上一口香喷喷的卤猪耳。
真是好吃,这林茨憬有几分本事。
小女帝怎么不让她进宫里做御厨呢,这么好的手艺,竟然都造福百姓了。
东青一啧啧摇头。
慎纶眼观鼻鼻观心,在心里继续理着案件线索。
直到冼行璋踏进屋内,这份沉默才被打破。
她坐到位子上,直截了当地开口。
“说吧,查的如何了?”
见他们想行礼,冼行璋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东青一率先说话,“臣与小明尚书通信两次,确认了这些暗娼的来源,但她们是最下等的‘货物’。”
冼行璋的眼睛一下对准他,轻轻搁下了刚端起的茶盏。
东青一低头,神情认真严肃。
“陛下恕罪,事实确实如此。她们大多是从民间搜寻上来的,最好的,大多卖与世家豪强,或是献给贵人。”
“中等的,则是卖与各青楼乐坊,做青妓乐妓,暗娼都是最便宜也最多的。”
这是他们查窝点账本时推断的,账本用了很多物品动物的名字作代替,但还是能多少看出来一点。
慎纶接上:“查访了几个青楼,这些青楼背后多是朝臣扶持,他们或多或少与豫章有些联系。”
青山掏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他交给水杉检查,随后出声解释。
“这是学生在问月楼里做了几日小厮,与一个青妓交好后从她口中得到的消息。”
闻言,在场几人都朝他看去一眼。
真是不显山不漏水,一鸣惊人了。
青山垂眸,“她虽是青妓,但有一个朝臣极喜爱,是以常常让其陪伴。这个朝臣爱好施虐,青妓苦不堪言,身体上的伤常常不曾结痂便要再添新,数次寻死,被楼里管事施以猫刑惩罚。”
猫刑,就是将人放在布袋里,再放进饥饿的野猫,击打袋子使猫受惊。
这样一趟下来,人身上被抓得全是伤痕,痛苦异常。
“她现在已经起不了身了,管事将她扔在柴房,只留下零星药物。”
青山语调平淡不见起伏。
他微微抬头,念起信上的内容。
这是一个从豫章石阳卖到南都的女子,家中有几亩薄田尚能饱腹,虽不是富贵人家,却也不至于要卖女儿。
她去了邻县采茶补贴家用,被经过茶园的贵人看上,要她去做女使,却不想被卖来了这里。
“楼里给她起的名字叫芣苢,她本名叫宝珠,李宝珠。”
如宝似珠。
青山补上最后一句。
“我给她送了很多药,但是她写下这封状纸后,离世了,她求我将她的尸身送回石阳。”
冼行璋看完了信纸上的字,很密,像是怕写不完一般,到末尾时字迹漂浮,想是没了气力。
歪歪扭扭的字迹,是她来到青楼后学得的,可最后竟成为遗书。
她缓缓开口:“可知道她的尸首现在何处?”
青山直起身,“在南郊乱葬岗,我拖了回去,安置在一个小院。”
“夏季炎热,尸首难以保存,”她看着青山,“带一个画师去,记下她的面容,火葬后将骨灰送还石阳。”
火葬,在此时算是尸骨无存,慎纶刚想开口。
青山却郑而重之地弯腰行礼,“学生领命。”
冼行璋沉默一瞬,再度开口。
“这封状纸,朕来日会昭告天下,届时追封她为县主,那时再叫她荣归故里罢。”
“是,学生替宝珠谢过陛下!”
一声轻叹,随着青山的声音飘向不知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