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冼行璋到承宁宫,邰谷裕已经跟邰谷槐说上好一会儿了。
邰谷裕不曾入仕,醉心诗文,随其父修撰往朝史实和名家诗文,颇负清名。
踏入皇宫,如他这般不慕外物的人,也不禁感到惊奇。
若说南朝崇尚流水亭楼曲殇青柳,那南朝皇宫则是这类风格的集大成者,即便宫墙甬道深长,可一楼一墙皆是风情。
只是,邰谷裕收回目光。
万物珍奢,还是寂寥,高高的宫墙说不出的压抑。
走了半晌,终于踏过三重宫门进到后宫内。
一进承宁宫,邰谷裕就不由得叹息。
眼前闭目休神的年轻男子看上去似有病容,瓷白的脸颊沾上些许薄红,并未束冠的青丝只是简单拢起,稍显随性自在。
塌边案几上还散着几卷书卷,窗外斜影似轻纱罩下,似梦似幻。
看上去还是他绝艳的阿弟,只是消瘦了不少,不知宫里的日子他可曾后悔。
邰谷槐被叫醒时意识还未回笼,见兄长站在面前,他忍不住恍惚了。
一双眸子是温润的琥珀色,带着病气的朦胧,却仍是清亮如秋水,难言的清隽。
邰谷裕不仅感叹,“这就是为何选你入宫的原因罢。”
迎头一句揶揄,邰谷槐被气笑了,没好气地回他。
“莫名其妙,我是凭真才实学,你当陛下沉迷美色?”
邰谷裕一脸嫌弃,啧啧两声,“你还真承认自己有美色了。”
“阿弟啊,做人要谦虚。”
他摇着头坐下,手还不客气地去翻动案几上的书册,跟进了自己家一样自然。
邰谷槐无声地笑了,用眼神示意方知将宫人们带出去。
他也不管兄长的动作,自己慢慢靠着窗,出声反驳,“若是没有美色,如何能进宫。陛下的后宫,不需要真正的聪明人,只需能愉悦君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话,邰谷裕也没心思看书了,他叹了口气。
对于亲弟弟被选为君后,与家中其他人的喜悦不同,他还是觉得可惜,可惜阿弟本可以有其他的选择,本可以入朝为官实现抱负。
“说来,若是当时怀瑾先出现,你或许——”
“兄长,”邰谷槐淡声打断,“刘怀瑾可是你好友,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先帝选中我,也是看重,没什么可遗憾的。”
邰谷槐侧头望向窗外,只给兄长留下个侧脸,显得平静。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日复一日看着不变的树木花草,当真不乏味吗?
邰谷裕不想再扫兴,便转开话题,讲些都城里的新鲜事。
待到酉时二刻,宫门快要落锁,他才起身准备离开。
正巧冼行璋的銮驾到了。
邰谷裕随着众人一同行礼。
“参见陛下。”
“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是邰谷裕第一次见女帝,没想到对方声音竟如此清越。
“这位便是君后的兄长罢,”这话不是对着他说的,邰谷槐接过应答。
“正是,他乃臣的兄长邰谷裕。”
邰谷裕再行大礼,“草民邰谷裕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兄长请起。”
冼行璋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对方也慢慢起身,终于见到女帝真面目。
陛下或是不爱束缚,穿着墨绿掺金的纱衣外罩,里面是简单的月白色襦裙,即华贵又简约,外罩繁复内里舒适,让人眼前一亮。
冼行璋已经拉过邰谷槐,正在与他低声说着什么。
两人站在一块儿,女子天生威严,眉目含笑姝丽非常,男子温润清隽,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君王。
真是养眼,好一对谢女檀郎。
冼行璋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对上,在对方怔愣间微微一笑,“兄长可要留下一同用饭?”
“草民不敢,草民还得早些出宫,以免家父在家中等待。”
“也好,那就劳烦你告知邰老先生君后的情况,好叫他也安心些。”
邰谷裕弯腰接下吩咐,“是,草民一定办到,草民告退。”
见人走了,邰谷槐牵着小女帝走进殿内,还为她掀起竹帘。
“陛下怎么喊兄长为兄长呢?这不合礼数呀。”
冼行璋正想提起裙摆,却见他已经弯下腰帮她提起了,只好作罢。
“你称他为兄长,那自然也是我兄长,君后与我,何需见外。”
邰谷槐放下裙摆,看着冼行璋的笑眼,有些无奈和说不清的悸动,最终都化成心中的叹息。
冼行璋按例是在承宁宫用过晚膳后独自回了兴和殿。
方知看着主子又注视着女帝离开,等人走远了,还是待在窗前久久不能回神。
虽然陛下几日来一次,可从未留下过夜,也不曾召主子去兴和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知小心地向前,轻声开口道:“主子,您身体还未好,小心吹了风。”
邰谷槐轻轻“嗯”了一声,回到榻上坐着。
看出方知有些欲言又止,邰谷槐淡然询问。
方知嗫喏着,“主子,陛下为何不留下呢,您可是她的君后啊。”
邰谷槐微微沉声,“陛下年纪尚小,此事无需着急,何况世祖有言女帝年满十八方可选后宫,我本就是例外了,总不好叫陛下再破例。”
他知道方知在担心什么。
伏美人已经解禁,前些日子总是朝天和殿送些糕点汤水,虽然陛下并不是次次都放人,但五次里也有一两次收下。
另一个温美人虽不曾面圣,但因着身体不好,陛下特意交代御医要按时向她禀报,也分出不少心神。
眼见陛下天威日盛,若非她直言不在十八之前再遴选,怕是大臣的请求选秀的折子都要淹没天和殿的案桌了。
这些,陛下没有瞒他。
甚至温美人的脉案也要来他这里过一次眼。
陛下很信任他,也给足了颜面和尊严。
“这就够了,”他这样宽慰方知。
这就够了,邰谷槐也这样安慰着自己。
许是陛下实在太会把控人心,许是陛下总是笑得可爱,邰谷槐不敢说自己还是单纯的臣子之心,但这本就是他的妻子,他唯一的君王。
有些在意也是很正常的。
......
沙渺睡在竹床上,盖着薄薄的被褥,睡得很香。
这是一张不大的床,坚硬不平的竹子还有些硌人,但好在没有七九的压臂负担和摆腿攻击。
他们已经到了榆林郡东南方位,这又是一个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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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山寨倒是比之之前略有不同。
这是女人当家的山寨,与南朝还有些相似。
这山寨的女子地位皆高于男子,婚姻嫁娶也不同常人,此地皆是女子看上谁就向谁送去粮食,对方若也有意,则晚上去女子家中一会。
人人都如此,并不见传统的家庭。若是有了孩子,则由大家一同抚养,不论父亲,只有“木昆”和“桑叶”,前者指母亲,后者指姨母、祖母等。
七九刚到山寨第一天,就被寨主看上了。
众人还不知所以,跟着山寨的人一同参加了丰收。
寨主送来几大袋的粮食给七九,七九高兴极了,夸她们真是善良又热情,跟着寨主跳了舞,真是宾主尽欢。
直到晚间,七九的惨叫划破黑暗。
正要被霸王硬上弓的七九四处逃窜,这可惹怒了寨主,她从没见过拿了“定礼”却不认账的人,气得她叫醒寨民,要一起帮忙拿下对方。
这场闹剧,无论沙渺和禁军如何解释补偿都没能过去。
寨主总是在夜晚偷偷潜到七九房间,多次尝试一起睡觉。
终于,七九的拒绝再一次惹怒寨主后,寨民想揭竿而起攻击他们,禁军只好让她们“冷静”下来。
面对硬实力,大家一下变得非常和平,于是就有了沙渺睡得很香的这一幕。
一觉醒来,沙渺申了个懒腰,打开房门去外面洗漱。
路过风果的时候,他随意开口问道:“七九又去哪了?”
对方正吃着野果,闻言熟练地指了一个方位。
朝着梯田望去,漫无边际的田野和树林构成视线里唯一的东西。
有时候沙渺会忍不住羡慕七九,他无论到哪里遇到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他就一心寻找稀奇的植物和长得或寻常或奇特的粮食。
但有时沙渺也会疑惑,七九这种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甩了甩头,沙渺没再关注七九,他最近几天在观察这个寨子得了水蛊的人。
水蛊之病其实是一个统称,不同地方的人得的症状也不太一样,江陵郡得水蛊的大多是腹部肿胀、呕吐、气虚,而这边的病人还会出现看不清东西,甚至是侏儒。
刚入榆林时治过的寨子,与现在这个寨子的情况也是略有不同。
沙渺观察了几日,拿不准自己的药能不能治好他们,但还是跟首领商讨了一番,最终征得了同意,给几个病人先行试验。
昨日吃下药的人,目前看上去没什么好转,但也没有什么恶化的模样,沙渺只好继续等待。
在田里的七九则是兴致高昂,他看了一路的作物,这个山寨的作物他也不会放过。
眼前的水稻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有些杂乱的田里,农作物长得算不上健康,但是这个寨子里的人说这个水稻一年可以种三次,这让七九很惊奇。
他也是在扶理宫学了真东西的,知道温度土壤会影响作物,可这里的温度跟他前面见到的几个寨子差不多,土壤则是肉眼瞧不出端倪,为什么偏偏这里能多种一次呢。
七九蹲在田里,细细地拨开表层土壤,往下探。
什么都没发觉,他又观察起稻子本身,这片田正要收割,被寨民叫起,七九只好转移阵地。
他们来得巧,正是山寨今年第一次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