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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疫病

作者:成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朕叫你来,是为前些日子芬倌儿一事。你与冼行朗在此事上有功,朕已问过他,他意明了,朕打算派其去会稽,领几县事。那么,你呢?”


    会稽郡?领事?


    这个消息太突然,冼行清一时措手不及。


    怎么好好的,要离开都城了,听陛下的意思,没打算让他们兄妹俩在一块儿啊。


    见人愣住,冼行璋再度开口。


    “朕也可予你同等职权,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冼行清迟疑,“陛下,臣愚笨,还未曾离开过南都,不知能否接下此任。”


    心里的紧张让她下意识地露出个笑,是假装无所谓的洒脱,也是讨好。


    她眯起双眼,又笑着贬低自己。


    “臣从前不学无术,是众所周知的,虽于诗画上有几分拙见,但到底比不上朝中百官,连从前江太傅教课时,不也说臣‘不通此道,不善理事’吗?”


    她生父样貌家世都不显,到死都只是个贵人,自己同样没有家世也没有能力。


    在母皇在世时,从未将她放进待选新帝的名单。


    冼行清是知道的,她也只能琢磨琢磨山水诗画,过着这样被人面上赞扬心自在,私下暗骂没志向出息的生活。


    可能是说着自己也难堪,冼行清不敢对上女帝眼睛,生怕自己的不堪被发现。


    “臣确实是没做出过什么功绩,远不如那些臣子,连芬倌儿在手下乐坊待了那么久都未察觉一二,臣若是去了那些郡县,岂不是要害了百姓......”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又说起先帝在时某某大臣点评她,还有她在众皇子女中连身体不好的冼行朗都比不过。


    絮絮叨叨,低声讲着,生怕停下了就会听到嗤笑。


    “那你是吗?”


    冼行璋还是打断她了。


    只不过不是讥讽嗤笑,只是语气如常的一句询问。


    “他们说你不好,不聪慧、无能、废物,所以你也这样看待自己吗?”


    冼行璋深感无奈。


    她明白这些自卑怯懦不怪冼行清,毕竟你如何能要求一个从小被忽视被打压的人还能保持自信?


    冼行清讷讷道,“臣,臣不。”


    “那就是了,年宴时,你送来的河山图朕瞧了,画得好,但不够好。”


    一听这话,冼行清也挠着头,附和开口,“是,臣技艺疏浅,下次改进。”


    冼行璋真是被气笑了,她起身走到冼行清面前,用手指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对方好几下。


    一副无奈地模样,深深叹口气。


    “朕说它不好,是因为你不曾去看天下河山,所绘画景壮阔之于不免留白甚多。你心里既不信自己,又不敢踏出去,困于一方天地,如何做得雄浑壮阔之图。”


    她轻轻掐着冼行清的下颌,让她目视自己。


    “不管朝臣还是百姓如何评价你,我只问你,你是否打心底认为自己不堪大用。”


    “你是在我上位前便看着的,我是如何步步走来,若是瞧不起若说诋毁,难道我收的比你少吗?”


    “说我要早死的何止朝臣,给我使绊子的你也清楚有多少,可是你瞧如今,”她是有些喜欢冼行清的,因为她行事洒脱,脸上总挂着笑,像是热情粘人的可爱小狗。


    虽然这样说来好像侮辱,但是冼行璋有时会认为狗比某些人更加可亲可爱。


    她喜欢热情善良的人,正如冼行清给她的印象。


    冼行清的睫毛抖个不停,被抬起的下巴也有些颤动。


    “陛下天生英才,我,臣,”她声音干涩,有些糊涂了。


    冼行清本想继续打着哈哈,可是望着陛下与她相似的双眼,她又说不出口。


    她闭上双眼,深呼吸,缓缓地开口。


    “若是我做不好呢?那样别人也会笑话陛下相信了我。”


    冼行璋放开她,很是自矜地笑了。


    “嘲笑我?”


    “先不说凭他们也敢?”


    她拍了拍冼行清的肩,微微用力,语气也变得嚣张。


    “你只管去做,我不信你不行,若是有万一,你可是我的皇姐,是南朝的皇女,难道我还担不起你这一次。”


    “呼——”


    冼行清终于重新呼吸,她像是第一次呼吸一样,激动又急促。


    有陛下担着,她一定要成功一次。


    至少这次,不能连累陛下一起挨骂。


    ......


    “殿下,您这——”一个内侍端着药汤迟疑。


    周章知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修长的指节接过托盘,对方不敢争抢,乖乖放手了。


    内侍退回大殿门口,看着五殿下姿态优雅地进殿。


    四月,北地的寒冷已经缓慢褪去。


    刚过清明,今年的清明不知为何虽冷却无雨,正是北地春耕之际,有不少臣子忧虑这是大旱之兆。


    周章知端着药汤,踏过重重门槛。


    德福苦着张脸,正好从内殿走出,一见他立马双眼一亮。


    德福连忙行礼,“见过殿下,殿下来得正巧呢,适才陛下还道若是殿下在这里,他定然高兴。”


    这老狐狸,谁信你无事献殷勤。


    周章知笑得温柔,眼波流转,“父皇可是被国务烦忧,想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惹他生气了?不然公公怎见我如见良药。”


    德福脸色一僵,轻轻打嘴讨饶。


    “老奴怎敢说这些,殿下可放过老奴吧。”


    他轻咳一声,“是太子殿下与陛下交谈了片刻,许是有些意见相左,陛下难免有不虞。”


    周章知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只示意他离开。


    老皇帝正皱着眉翻看折子,一碗药汤轻轻搁下发出嘀嗒一声。


    “朕有叫你送进来吗?”老皇帝不耐地出声,正想开口训斥,却听见对方揶揄的声音。


    “德福还说父皇想见儿臣,儿臣可是特意赶来的。”


    见是周章知,老皇帝撤下不耐,放下奏折。


    周章知自是陪着他聊些天南海北的趣事,总归是要将有耐心有孝心的好儿子形象做到位。


    说着说着,老皇帝又想到自己的太子。


    太子从小被立,老皇帝对其颇多要求期盼。


    太子的老师们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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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尽心的,他也不负期望,知识渊博人品贵重。


    奈河这孩子就是太守礼端正,凡事皆要遵循儒家圣言,为着百姓和朝臣跟他不知吵了多少架。


    真是......


    老皇帝看着小儿子乖顺的模样,在心里暗自叹气。


    “朕与你太子皇兄适才讨论了扬州疫情,此疫来得蹊跷,势头颇猛,御医难有对应之法,朕便想将扬州封锁,如同从前那些疫病,让它们自个儿消去。”


    老皇帝真的老了,他有些松弛的脸颊,上面布着道道皱纹,这都是他想忽视却不能忽视的。


    换做年轻时,他也和太子一样,会为百姓揪心不忍,可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权衡利弊刻在骨子里,成为习惯。


    一声叹息,没有明说太子的想法,却也不难猜到,“你如何看?”


    老皇帝不曾将周章知视为国家继承人的候选,这些事说给他听,当真是要一个有用的建议吗。


    周章知眼里划过嘲讽,他垂下眼眸,做出惋惜的神情。


    “儿臣明白父皇所选,但儿臣也实在可怜百姓,此疫在扬州也并非人人皆得,母妃的亲族也在扬州,儿臣于心何忍?”


    他跪下,双手碰额伏地,“儿臣愿替父皇前去扬州,激励百姓,让他们明白疫病非朝廷所愿,父皇心怀天下,愿意与他们共渡此劫。”


    老皇帝鹰眼浑浊,漠然打量着这个孩子。


    良久,突然大笑起来,一把拉起他。


    “好孩子,你不惧疫病,愿去扬州,为父欣慰至极,那便如你所言。”他笑得慈祥,轻轻拍着周章知的手背,很是亲昵。


    摸不准周章知去扬州的目的,但他说得不错,封了扬州必让百姓寒心,若是派出一个得宠的皇子则截然不同了。


    老皇帝看得出小儿子所求绝非如此简单,但这不妨碍他顺坡下驴。


    若是能回来,他自然高看一眼,或许会给他入朝的机会,若是回不来。


    那便给他个荣誉,好好安葬。


    竖日,周章知便踏上前往扬州城的路。


    时值四月上旬,扬州无名疫病已经到了五人中便有两人得疫。


    患病者早期与常人无异,让人难以防备,且此病发作突然,一旦发病,不消片刻便浑身起热,高烧不止。


    接着,便是浑身不适,或乏力、呕吐、惊厥,再然后,便是出许多可怕的疹子,从面部手部蔓延至全身,密密麻麻。


    可怖极了。


    扬州城靠近南周两朝交界,本是富庶之地,南北商人往来频繁,更添繁荣。


    可此疫一出,虽然周朝很快做出反应,将患病者多隔离起来,仍是遏制不住疫病蔓延。


    在如此恐慌下,扬州城已成为遍地哀嚎之城,早不复当初盛景。


    城里的人不能出去,城外的人也是逃的逃散的散,不知又将多少潜伏的患病者放走。


    周朝本就多天灾,近几年的收成不好,还有洪水泛滥,此疫再动人心,实在是让周朝雪上加霜。


    周章知收起御医写下的预防和注意事项书册,缓缓叹了口气。


    他去扬州,便是以命相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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