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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在路上

作者:Antaeus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经过一番努力后,莱伊与宫野志保在晚上十一点入住了路边的汽车旅馆。它的招牌在黑暗中格外醒目,五颜六色的闪烁霓虹光很难不让人以为自己正在走进地狱。更何况这旅馆的标志是一只发光的棕熊轮廓,右眼灯泡还坏了,只剩下左眼诡异地明灭。


    他们只开了一间房,宫野志保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占据最边缘的位置,小口小口喝着水。她看着莱伊关上门,在门把手与窗台处设置了简易报警器,然后朝床走来。她发现他的头发又变长了,正在朝琴酒的长度慢慢接近,也许再过几年就会赶上。


    莱伊半眯着眼,眼皮垂下来,有点像只黑色大狼。他伸出手轻轻扣住她的手腕,手心干燥温暖,指腹有常年扣动板机留下的枪茧。他自然地把她往床里边塞过去,然后躺在外侧,宫野志保看见他把腰侧的配枪塞进枕头底下,顿时挪得离那远了点。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被子往她那边推过去,留出足够的空间。汽车旅馆的被子有点短,因为这是单人间,再加上莱伊比较大只,正常盖的话肯定有一边要漏风。于是他转过身,手臂环过宫野志保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她起初抵抗了一下,很快又被莱伊捻着被角压住,于是她慢慢躺下来,却仍然保持着距离,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莱伊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时,那种熟悉的温热很快就让紧绷的脊柱渐渐放松下来。


    “大海是什么样的?”


    宫野志保小声问,这时她总算显得像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少女,不是伪装出来的那种童真,而是从身上自然流露出的青涩。


    “很快就能看到了。”他配合着放低了声音,悄声说:“什么都别想,好好享受旅程吧,毕竟这可能是你一生仅有的机会。”


    什么都不用在意的、社会与身份都一同抛在脑后的、就像明天永不升起,太阳永不下山的、无名无姓的、逃离了整个世界的机会。


    这比金钱或名利听起来要奢侈多了,既是开出再多也换不来的无价之宝,却又廉价得不值一提。


    宫野志保往被子里边缩了缩,茶发冒出来,蹭在枕头上:“……这是什么意思?我会死吗?还是你又要走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我的经验之谈是,像这样说走就走的旅行通常很难再有第二次。”


    莱伊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睡意的沙哑,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发丝,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透过相贴的背部传来:“当然,只要你想,什么时间再来一趟都可以。不用考虑后果,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是,把它当惊喜,我会解决剩下的。”


    第二天清晨,他被窗帘缝隙里透过来的阳光刺醒,他的脸很倒霉,直面了缝隙。宫野志保熟睡时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呼吸轻柔得像只小猫。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压麻的手臂,刚一动,对方就在睡梦中微微皱起眉,往他这边蹭了蹭。


    宫野志保无意识地跟着移动,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莱伊停下动作,等了几秒,确认她没有被惊醒,才继续慢慢躺平。她的手依然抓着他的衣角,不过力道已经松了许多,只是虚虚握着末尾。


    他轻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宫野志保的肩膀。暂时放弃了起床的打算,决定再多睡一会。反正也没人规定旅行需要在天亮的第一缕晨曦当中起床,琴酒总不能现在就出现在他床前。


    停车场里停着几辆长途卡车,发动机还在微微震动,如同正在打盹的疲倦野兽。最近的公路在三英里外,对莱伊来说是一个可以跋涉的距离,对宫野志保则可以称得上天方夜谭,好在美国是一个搭车客盛行的地方。


    更好消息是,在经过一段跋涉后,他们在路旁等到了一辆明显被改装又喷漆的载客卡车。它被漆成了鲑鱼粉,车门印着露西尔阿姨的移动图书馆。


    莱伊说:“我希望她不查身份证,要不然我就只能给他看看我的枪。”


    琴酒只有一个,但人人都可以是琴酒。


    他上去敲窗,注意到这辆卡车有些年头,而且是单面玻璃,也许还防弹。司机是个戴着猫头鹰眼镜的老太太,大概就是露西尔阿姨,在注意到他们之前,她正在读《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


    “芝加哥?”她透过镜片打量他们,“两百美元,包早餐。”


    莱伊弯腰进来时,膝盖差点撞上一个改装成茶几的弹药箱。他的头顶蹭到了用啤酒拉环和钓鱼线手工做成的莫比乌斯环风铃,叮当声顿时响起,姑且算是不错的防盗措施,不过现在来看,它的装饰意味明显更大。


    仪表盘的位置被人当成盆栽基地,三株多肉植物在时速表旁晒着太阳,根部缠着几枚生锈的子弹壳,用于充当浇水杯兼镇纸。莱伊觉得这是个好方法,以后他可以按照这样在琴酒安全屋里养植物。只要他愿意动手的话。


    后卧铺堆着三条拼布毯子,底下隐约露出吉他琴颈和一台老式打字机,毯子上的图案是各州车牌。


    左侧书架摇摇欲坠地钉在车门上,哲学著作和言情小说诡异混搭在一起,既有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也有《美国总统为什么保留他卖钩子的历史》——它不太应当是这个书名,但总之概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


    写太多真实的一定过不了审,所以他们判断里面一定是各种狗血离奇消息满天飞,并且说得头头是道。假如有聪明的内情者,大概能在几番艰巨尝试后,将被新闻学魅力时刻歪曲到姥姥家的传言恢复成现实,但更大部分而言还是摸不着头脑。


    宫野志保打量着书脊上贴着的彩色便利贴,而莱伊正好抽出一本《美国地理百科》,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夹着的加油发票,背面写着一串坐标。他把这东西揉乱,借着书籍与桌子的掩护,不动声色地塞进口袋里。


    露西尔刚好在此时递给宫野志保一个蓝莓松饼:“你们是父女?”


    宫野志保咬了一口,发现意外不错,这个可比丹尼斯餐厅的巧克力好吃多了。她用眼神询问坐在一旁的莱伊:你要怎么编?


    任谁也看不出来莱伊上一秒还在根据地图反推琴酒现在最有可能停留在哪个位置:“只是亲戚,我在带她研究现代社会中……”


    他远离学校已久,并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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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楚现在这个年龄段的中学生大概会学些什么,当然,大学的他也不清楚。因此一时半会没编好后边,于是她自然地补上:“斑尾塍鹬的迁徙与繁殖。”


    老太太笑了,没有讽刺意味的那种,只是单纯觉得新奇:“说人话,小姑娘。”


    宫野志保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个称呼,这甚至比其他称呼都来得好更接受一点。这里没有压抑的社会与人际关系,也不会因为东亚长相与日裔血统而被孤立。无论在哪个地方,人种的不同总是会自然而然地衍生出派别。这样愚昧的东西即使到了今天也没有消失,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里只有一个不知道她的来历成绩,也不知道她实际情况的人。她们只是雇佣关系,萍水相逢,对彼此一无所知,日后也不会再相见。换而言之,她并不特殊,仅仅只是普通人中的一个,与其他人毫无区别。


    “我们在逃命。”


    说出这句话比想象中要更轻松。


    “这就对了,别担心,我不会多问。”


    伴随着老式卡车发出一声咆哮,像蒸汽时代的老化石那样活动着全身。司机打开了车载音响,乡村音乐顿时漏出来,?他们在Jon Pardi的《Dirt On My Boots》里摇摇晃晃地朝芝加哥驶去。


    And when you''re ready to quit


    Baby we can slip rightout of that barroom door


    And when I take you home don''t worry babe


    I''m gonna kick them off on the porch


    ……


    而琴酒甚至比他们更早到达了布法罗。


    在莱伊还在带着宫野志保玩丛林野地越野,入住旅馆时,他已经在布法罗抽上第二支烟,生活质量进行一个质的飞跃。而他们在移动卡车上摇摇晃晃时,他已经在布法罗等了一天。


    结果没等到人,于是他匪夷所思地重新打开监控,开始在附近地区寻找莱伊的痕迹。同时开始对两天半前决定踏上找人之旅的自己抱有一些小小的疑惑。


    果然人甚至没法理解三天前的自己,放着好端端的假期不要,反而跑来加班。他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有股神秘的,名为上帝的命运力量在操控。在有的时候,这股神秘力量也可以简短概括为莱伊二字。


    他没有找到莱伊车辆的痕迹,但是在附近的回收厂听说了有一辆和莱伊那辆车一模一样的残骸,卖家是一个开着拖拉机的农民。拖车在一天前把它拖了进来,除了重伤以外车身其实很新。


    琴酒抽完了手上这支烟,怎么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莱伊在一个真的只种了玉米的地方把车开翻了。按理说这也就那几种可能性,但是只要它的主语变成莱伊,那么一切就都充满未知起来。


    于是他的思路快速从怎样才能逮到他们变成了莱伊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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