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宁拼尽全力嘶吼,眼泪像崩断的珠帘砸落,落在谢闫尘手背上,洇开一片刺骨的凉。
她脸上的痛苦与委屈几乎要溢出来,眉头拧成死结,嘴唇因过度激动而发颤,尤其说到“舞蹈”二字时,眼底刻意翻涌的绝望像被狂风掀起的浪,仿佛那两个字是戳进心口的尖刀。
她猛地攥紧胸口的衣襟,胸腔剧烈起伏,哭声断成破碎的音节,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心裂肺的哽咽:
“我把舞蹈当命!为了它能放弃一切,可当初为了救你。我连这最后一点念想都碎了!现在你居然怀疑我?怀疑我用一辈子梦想换来的救命之恩?”
她哭得肝肠寸断,连肩膀都在发抖,谢闫尘指尖的冰凉与她滚烫的眼泪交织,让他心头的疑虑第一次松动。
可他仍盯着她的眼睛,抛出最尖锐的质问:“那你为什么不会游泳?”
苏婉宁捕捉到他语气里的动摇,立刻乘胜追击,声音裹着哭腔却带着算计:
“都说了我连剧烈活动都做不了,怎么可能游泳?当初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今天会差点淹死在水里吗?”
她胡乱抹了把脸,突然停止挣扎,红透的眼眶死死锁着谢闫尘,语气里带着破罐破摔的决绝,声音却像被水泡过般发颤:
“算了……你不信我就去找!去找你认定的救命恩人!看看你能不能找到!看看除了我,谁会为你赌上一辈子!”
话音未落,她故意往地上瘫坐下去,裙摆凌乱地铺在脚边,姿态狼狈得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仿佛谢闫尘的怀疑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她的哭声实在太大,即便苏婉清几人站在三四米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郑璐皱着眉嘀咕:“她在说什么鬼话?刚才在水里把清清往死里压的时候,怎么没见她不能剧烈运动?”
她转头看向苏婉宁,语气里满是困惑,“而且真奇怪,她怎么也从海里救了个人?这大海是成了救人打卡点吗?”
这话让苏婉清的思绪瞬间飘回六年前。
那天他们跟着许秋芸去小岛考察,本是一天的行程,却因突发风暴滞留了一夜。
等风浪平息启航时,船刚驶近岸边,苏婉清突然瞥见远处海面上漂浮着一个人影,随浪涛起起伏伏。
“肯定是没看预报就出海的人。”
许秋芸无奈摇头,她向来谨慎,出发前明明反复确认过风向,得知有风暴才特意停留,没想到真有人拿生命当儿戏。
昨天的风暴虽不算持久,可那巨浪足以掀翻小型船只,她几乎能断定,海面上的人早已没了呼吸。
郑璐踮着脚望了望,扯着嗓子喊:“没救了!一动不动的,肯定凉透了!”
许江举起望远镜看了片刻,放下时也跟着叹气:“确实没动静,估计……”
话没说完,就被苏婉清急促的声音打断:“他动了!左臂刚才抬了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扯掉外套,露出里面的速干衣,“他还活着,我去救他!”
“清清你疯了!”
郑璐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急得跺脚,“我们都没看见!你肯定眼花了!”
许江也上前一步劝阻:“就算他活着,风暴后的海况根本没法预测!你水性再好,带着一个人也太危险了,别拿自己的命赌!”
他盯着海面,眼底满是担忧。
万一苏婉清被暗流卷走,后果不堪设想。
许秋芸也皱紧眉头:“清清,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可苏婉清却挣开他们的手,眼神坚定得像块磐石:“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能看着他死。”
她回头冲几人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安抚,“放心,我有分寸。”
话音落下,她纵身跃入海中,像一条灵活的鱼,朝着那个漂浮的人影快速游去。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中,她的身影逐渐靠近那个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
可海面远比看上去凶险。
风暴虽过,海底的暗流却像藏在暗处的巨兽,每一次涌动都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苏婉清刚游出几米,便被一股暗流拽得身形不稳,平时轻松就能划动的海水,此刻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每往前推进一米,都要耗尽她十二分的力气。
她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却丝毫不敢放慢动作。
好不容易离那人只剩几米远,一道半人高的浪突然拍来,将她狠狠往后推了出去,刚看清的人影瞬间又远了几分。
如此反复三次,她的手臂早已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却仍凭着一股韧劲,在又一次浪退时,拼尽全力扑过去,终于抓住了那人冰凉的手臂。
指尖传来的寒意让她心头一紧,她借着浪势快速靠近,海水模糊了视线,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可此刻这一点都不重要。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把这个人活着带回去。
那人早已没了意识,身体软得像一摊烂泥,若不是她抓得紧,下一秒就会被浪潮卷走。
苏婉清迅速解下腰间的外套,将自己和对方的身体紧紧绑在一起,确保不会脱手后,才贴着他的耳边轻声安抚:“别怕,我带你回去。”
说完,她抬头望了眼岸边,明明只有两百米的距离,此刻却像隔着万水千山。
她深吸一口气,调转方向,背对着岸边,用尽全力朝着陆地游去。
海浪一次次砸在她的背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冰冷的海水顺着衣领灌进去,冻得她牙齿打颤,可手臂划水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停下。
每一次摆动都像是在撕扯着肌肉,五脏六腑都像被搅在一起,可她看着身后毫无动静的人,又咬牙坚持了下去。
终于,当脚底触碰到松软的沙滩时,苏婉清紧绷的神经瞬间断了线。
她甚至来不及确认那人是否还有呼吸,眼前一黑,便直直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入眼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耳边传来许秋芸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清清拼了命把他从海里救上来,他倒好,自己醒了居然把人丢在岸边不管!要不是我们发现得早,清清就要被涨潮的海水再卷回去了!”
苏婉清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浑身都像散了架般酸痛,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还能感觉到身后那人微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