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赵俞琛没花几天就找到了一个翻译的活儿。德语还算是小语种,比较对口,只要水平过关,找到相应工作就没什么问题。自然,赵俞琛的口语水平已经不在线了,但他的阅读能力很高,做这样的文本翻译工作还是得心应手。
只是他的时间更紧张了,下工后就必须一门心思投入到翻译工作中,聚精会神好几个小时,本来跟夏迩相处的时间就有限,如今更是一天之内都说不了几句话。
他工作时,夏迩就在床上背单词,但他总是很容易分心,更何况,赵俞琛坐在桌前专心研读、翻字典的模样,让他看得五迷三道。
他想,赵俞琛的身材怎么就那么好呢,他从没见过这样健壮的身体,那些肌肉的排布和线条就像博物馆里的雕塑,夏迩在短视频里刷到过,那是人类美和力量的结晶。
不是没幻想过一些事,毕竟两人天天睡一起,但赵俞琛却像个苦行僧一般总是浅尝辄止,到接吻就结束了,连爱抚都是吻到浓时的情不自禁,却矜持地不肯进行再下一步。
夏迩捧着下巴,痴痴地看赵俞琛的背影。
他不是没有反应,夏迩可以感受到那样的时刻,分明、硬挺,充盈着情/欲。但他似乎很能忍,就像忍受疼痛一样,赵俞琛对自己的欲望几乎采取鞭笞的态度。
夏迩想,他一定还在某个自己不能知道的世界里,比如说,他不属于的工地,抽屉里的牛皮纸袋。
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夏迩不敢问,他怕问了赵俞琛会沉默,有些沉默是会心一笑,有些沉默却是不堪面对。
“哥,很晚了,睡吗?”其实夏迩并不知道赵俞琛是在工作,因为赵俞琛以前没事也会翻译一些文字,他以为赵俞琛只是在进行他的爱好。
赵俞琛转头说:“好。”
放下笔,合上电脑,整理好文件,赵俞琛转身爬到了床上,夏迩趁势钻到了他身下。
“差点压到你。”赵俞琛赶紧撑起胳膊。
夏迩眼巴巴地望着他,“就是要你压住我的。”
赵俞琛笑,“小朋友,快睡觉吧。”
夏迩不满地在他唇上索了一个吻,移开了身体。
赵俞琛仰身躺下,电扇吹着风,身体逐渐放松,他发出一声舒爽的喟叹,这种筋疲力竭的空空荡荡、脑力被耗尽的感觉,让他感到着迷。
“哥?”夏迩却没什么睡意,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夏迩某种欲望特别强烈,他已经自我解决过好几次,但他到底年轻,才十八岁,那欲望就像深渊般怎么都填不满,尤其明明身边有个人还要自行安慰的时候。
再加上,他渴望的是那种,那种只有身边人才能给。
“嗯?”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那个想法吗?”
“什么?”
反正是深夜,反正看不到彼此的脸色,夏迩低声说:“你在禁欲。”
“嗯,也许吧。”
“为什么?我不漂亮吗?不性感?”
“你很漂亮,很性感。”赵俞琛的声音淡淡的。
“那为什么,是不是你……”夏迩觉得说出那句话太伤人,尤其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是不是不行?
赵俞琛却看了他一眼,黑漆漆里两只眸子亮闪闪的,他说:“还没想好怎么对你负责。”
“我不要你负责的。”夏迩着急,“这是相互的事情,怎么算要你负责?”
“因为对于重要的事,最好采取谨慎态度,另外……”
“另外什么?”夏迩本能地知道,这个另外后面,才是真正的重要原因。
可赵俞琛又沉默了,夏迩头一回这样懊恼他的沉默。
“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算不算一对儿?”夏迩紧张地问。
一阵沉默后,赵俞琛的声音掷地有声。
“算。”
夏迩笑了,“那就行,免得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会伤心的。”
“不会让你伤心的。”
可赵俞琛说出来就后悔了,真的不会让夏迩伤心吗?套住自己的枷锁套住了他该怎么办?
应该找个时机找他坦白,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若是有人问他,他一定会诚恳地回答,但对于夏迩,似乎有些话说不出来。但这是迟早的事,赵俞琛想,所以为了不要失去,他首先就不要拥有。
这是一种懦弱,赵俞琛承认,起先他不肯承认自己也有懦弱时刻,可后来,他对自己宽容了一些,作为一个人类,他有资格懦弱。
只是这个世界不允许他懦弱太久。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你越是逃避什么,它就是越是发生什么。
赵俞琛一有时间就出现在酒吧外的弄堂里接夏迩,他的身影吸引的不仅是那些充满欲望的目光,还有一些轻蔑和嘲弄。轻蔑和嘲弄是从不隐藏的,但隐藏的是埋于其下的嫉恨,嫉恨有时候很了不得,有些人从不避讳这种情感的力量。
于是这中情感叫某些人查出了所谓的真相。
秋雨如期而至,冷空气在九月中旬席卷了上海,天空变成灰蓝色,暮色时分淡粉色的光不情不愿地在水泥地上逗留一阵就离开了。清晨时刻工地外的杂草上了霜,赵俞琛走过的时候总会湿了鞋。泥浆变得冷硬,钢筋则是给自己上了强度,叫工人们苦不堪言。
就在赵俞琛的工作服变成长袖,而夏迩的蕾丝衬衫外不得不套上一件牛仔外套的时候,有的人不期而至。
夏迩在楼道里遇到了父亲。
夏父转身,看向背着琴、手里还拎着刚从菜市场买的新鲜蔬果和五花肉的夏迩。
夏迩的局促和惊讶只有那么一瞬,现在他有了爱,就有了底气。
“你来做什么?!”他没好气地出声,带着被打扰的愠怒。
夏父嘲讽地笑了一下,说:“儿子赚的钱,首先要给老子,你妹反正在学校里也没学好,你给钱她就是帮她做坏事!”
“你乱讲,杉杉在学校里成绩很好!她可以考上重点高中,我都问过老师了!”
夏迩嫌恶地瞪了一眼夏父,突然发现他拳头骨节上有伤。
“你?你难道又打妈了?你?!”夏迩愤怒叫出声,“你是不是又动手了?!”
瞬间红了眼睛,夏迩浑身都在发抖。夏父轻蔑地一笑,说:“给五千块钱,快点!”
“没有!”
“给你妹子就有,给我没有?”说着夏父就举起了拳头。
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其实夏迩在酒吧里挣得不少,够养活自己,但奈何这个不负责任的老爹只会酗酒赌博,一分钱不留给家里,他不得不小小年纪就供起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而他妈的腿脚又不好,夏迩还得时不时给她买药。
这也就罢了,照顾妈妈和妹妹,夏迩心甘情愿,却还要被父亲无理纠缠,以前是夏迩年少体弱,挨够了巴掌,现在他成年了,这个人居然还在对他动手!
“你敢打我,我就去警察局报案去!”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我才要去警察局,你这小子是个变态,男不男女不女的,只知道在腌臢的地方厮混,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夏父一身的狠劲儿,当场就抓了夏迩狠命往地上摔,他常年游手好闲,打架斗殴,手劲大,夏迩抵不过他,再加上他被打习惯了,从没还过手,就是反抗他也只知道跑。可现在他还能跑到哪里去?他的家就在这里。
“我的橘子!”
塑料袋被扯烂,橘子一个个地滚落出来,明艳的橙色滑过灰色的阶梯,咚咚地往下掉,夏迩心疼,伸手去抓,夏父趁势一脚踹在他身上。
“啊!”夏迩稳不住身体,整个人直往下栽,眼见就要摔到楼梯下,却被刚上楼的赵俞琛接了个满怀。
“迩迩!”巨大的冲击让赵俞琛后退一步,有力的臂膀抱稳了他,“没事吗?!”
上楼的时候就听到了动静,还好自己动作快,不然夏迩这一摔还得了,高低要断条骨头。
“橘子,哥,我才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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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橘子……”夏迩一见赵俞琛,情不自禁地啜泣出声。
“没事,下次再买。”赵俞琛看向楼梯上的夏父,昏黄的灯光自上而下,像舞台的灯光一般打在他狠毒的面容上,沟壑纵横的脸上每一寸肌肉都是父权的具象化,是人和人之间千年来的不容反抗的精神压迫。
赵俞琛扶着夏迩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直面这个男人。
赵俞琛比夏父要高了一个头,面对他魁梧身躯,夏父那张阴狠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笑容。
“再动迩迩一次,我不会客气。”威胁而冰冷的语气,是死亡的气息,声控灯在僵持的寂静中熄灭了,赵俞琛那威慑而空洞的眼眸中映出哑然的夏父。随即,赵俞琛转身,扶着哆嗦个不停的夏迩走上楼梯,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怎么!你想对我怎么样?!”夏父反应过来,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声控灯顿时大亮。
赵俞琛没有回头,他的手落在夏迩后颈,捏了捏,似乎在说,别回头,别在意。
可夏父却跟了上来,恶狠狠地喊道:“啊,你,姓赵的小子,你想对老子怎么样?”
夏迩恨恨回头,猩红的眼恨不得剜下父亲的肉,可赵俞琛却只是扶着他,往里走。
“你给我停下!你们两个!夏迩,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你别丢老子的人,跟这种人搞在一起,夏迩,你给老子出来!”
这种人?哪种人?侮辱自己也就算了,还要侮辱赵俞琛,夏迩受不了,他转身就喊:“你给我闭嘴!”
争吵早就引起了邻居的注意,群租的几个房间纷纷拉开了一道缝,甚至有几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屋内走了出来。
“喊什么呢!”
“老子来找自己的儿子!”夏父见有人出来,更来了劲。
“你别丢人了!”夏迩哭喊道。
“我丢人?我能有你丢人?来人啊,大家伙都来看,看看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天天跟些什么人厮混在一起,没错,老子这回来是找你要钱,更是要带你回去!你把我们老夏家的脸都丢光了!你好死不死,居然跟个,跟个,哎哟,老子简直说不出口,你居然跟个、跟个杀人犯搞在一起!”
刹那间,赵俞琛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然后便是绝对的寂静。
那三个字几乎敲击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口上。
夏父趁势喊道:“姓赵的小子,你杀过人!我知道,你杀过人!你们这里,住着个杀人犯啊!”
是什么这么烫,落在自己身上。臂膀下的身体,为什么突然哆嗦了一下,然后分离了出去?赵俞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右臂,发现一直搂住的人居然朝后退了一步,一张泪眼阑珊的脸上,震惊、惨白、恐惧、难以置信。
可赵俞琛看到,在那双浅色的眼眸里,自己是平静的,十分、十分的平静。
“你诬陷人!”这是夏迩在片刻震惊后的第一反应,他第一次这么勇敢地冲向自己的父亲,举起了拳头。
“我要打死你,我打死你!你只会乱说话!”
“我才没说谎!张总都跟我讲了!这个姓赵的就是杀人犯,就是,你自己问他,你问!”
“不,不!”夏迩哭着,“我不信!”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夏父推开了夏迩,夏迩摔在地上,他看到了那些邻居们看自己的目光,震惊、可怜,看他们看赵俞琛的眼神,恐惧、嫌恶。
他的心快碎掉了。
不——
“哥,哥,你快说,你不是,这都是误会,我爸就是为了来要钱的,他乱讲话,让我们过不下去……”
“哥——”
夏迩爬起来朝赵俞琛走去,抓住了他的胳膊摇了摇,哭着说:“哥,你说,你不是……”
可赵俞琛只是笑了一下。
人是不可以否认过去的,更是不能否认真相的。很难说清楚他为什么要笑,只是在这一刻,赵俞琛的确很想笑。
目光挪向夏迩,他说:“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