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破开夜色,打在一张漂亮的脸颊上。
夏迩狠狠撞在墙上,哀哼一声,脑子晕得险些吐出来。可他不甘心,啐出一口血水,夏迩朝眼前男人恨恨看上一眼,在对方颤抖的身躯中,他抓起自己的吉他夺路而逃。
无视对方气急败坏的呼唤,他一边跑,一边大哭。
他要回家!他要回家!
破开屋门,他呆滞在原地。
不是说今晚工地会加班吗?为什么赵俞琛在家,还站在窗前抽烟?
在这一瞬间,夏迩竟然想的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赵俞琛抽烟。
而赵俞琛转身,疑惑的目光化为震惊。
“怎么回事?!”他灭掉烟头,走向夏迩,捧起了他肿了半边的脸,“谁打你了?”
夏迩躲闪着捂住自己的脸,“没,没有。”
“夏迩!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犯罪的行为!”赵俞琛罕见地愤怒,他攥住了夏迩的手腕。
他可以容忍夏迩为了钱去出卖自己的身体,那是夏迩的选择,他无从过问,但他无法忍受在这一过程中夏迩毫无自尊地去承受暴力,就是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里,对自己最基本的尊重就是,至少把自己当个人吧!
夏迩被吓得一缩,“我,我不能报警,哥,你吓到我了,你别这样。”
“你别这样。”这四个字赵俞琛是第二次从夏迩口中听到,前一次是对什么张总,这一次居然是对自己?
赵俞琛本来白天被谢遥他们弄得心情不佳,晚上又看到夏迩一身伤地回来,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荒诞感,好像每个人都拼了命地撕裂他的心,要在他极力保持空荡的心中留下一个位置,谢遥和程微岚也就算了,他们共有着一个不能否认的过往,可夏迩算什么?
赵俞琛忿忿地看着在自己眼前瑟缩的男孩,尽管住在一起一个多月了,但终究来说,他只是一个突兀地闯进自己生活的陌生人。
他们对彼此一无所知。
是片刻的分神影响了他,赵俞琛对自己说,对夏迩所产生的在意,只是错觉,正因为他对你一无所知,所以你放下了戒备,让他闯进你的生活你的心,但那是错觉,错觉。而你,同样,对他也是没有半分了解,看了他身份证又如何,知道他是哪里人又如何,他过往的经历你不关心,他未来的打算更是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赵俞琛,你应该放开他的手,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卖/淫也好,出卖自尊也好,就像你希望你的朋友不要再来打扰你一样,让他自由。
赵俞琛兀地松开了手。
夏迩打了个哆嗦,抬起头瞅了一眼赵俞琛,转身钻进了卫生间。
赵俞琛走到窗前,颤抖地点上了一根烟。一根接着一根,他拼命把自己的心剖开,把那些人都挖出来,扔出去。他的心里不要有任何人,他是个空心的存在!
只是,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引以为傲的逻辑思维在酒吧的蓝紫色烟雾中被扭曲,他先入为主,他想当然,自戕所带来的不是纯粹的体力消耗,而是精神的疲乏。这两年来他最擅长的是自我抽离,却忘记了有时候离开肉/体的意识也会对他开上几个玩笑。
比方说,他道听途说,他亲眼见证,可他凭什么就认为夏迩在从事卖/淫?
因为摆在桌子上的那本荣如德译本的《罪与罚》?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我可不接受这样的指控。
这是诬告!
几乎是第二天,赵俞琛在下工的回家路上,他又看到了夏迩鬼祟的身影。
夜风四起,过了晚高峰,松江的道路上只剩下电瓶车来去。不知为何,赵俞琛不想回家,他拎着安全帽,灰尘仆仆的走在街上。他找了个长椅坐下,樟树叶子在头顶窸窣作响。赵俞琛看起来无精打采,望着人群的眼睛却是生动的,里面荡漾敏锐的清澈,尤其是当夏迩从人群中钻出,闯进他的视野里的时候。
在柏龙新村后面的一条街里,他从一家兰州拉面出来,和一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一条漆黑弄堂。
那男人身着普通,还是个秃头,看走路的佝偻姿势似乎是个劳动人民,却莫名带有庄稼人赶鸟时的凶恶相。赵俞琛感到一阵恶心,如果这也是交易的话,他对自己说,这不是他不尊重夏迩,而是他更尊重他和夏迩所在的那间出租屋。
他无法容忍那里沾染上别样的气息。
他跟了过去。
天色渐暗,夏迩局促地站在男人面前,好像听不见男人对他的数落。他在想那两碗兰州拉面还是他付的钱。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男人不耐烦地拉了一把他,“还记恨我打了你?你穿的什么衣服,男不男女不女的?!吱声儿啊!”
夏迩撞在墙上,咬紧了牙关不出声,男人见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他的腿上。
“你是讨打,你真是讨打!再让我看到你穿这个样子,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钱拿来!”
夏迩抱紧了包,发着抖,死命摇头,“我已经没有钱了!”
“没有钱?!你天天在酒吧里混,还能没有钱?!快给我,不然打死你这个狗崽子!”
男人又是一巴掌预备扇过去,那巴掌似乎打过很多人,又厚又结实,上了狠劲儿,一巴掌下去能把人打个半晕,夏迩已经做好承受这一巴掌的准备,却在临近脸颊的那一瞬,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了臂膀。
男人大惊,看向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多的赵俞琛。
“打人?”赵俞琛冷笑,一使劲儿就把男人甩到了一边。
夏迩蹲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向赵俞琛,又羞愧地低下了头。
赵俞琛并不看他,而是面向再度冲过来的男人。
“你他妈的是谁?”
“不重要,全中国还没有哪条法律允许你当街行凶。”
男人嗤笑一声,恨恨瞪了一眼地上的夏迩,“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用得着你来管?!”
赵俞琛心下一惊,“老子?”
夏迩在身后呜咽一声,哀求地抓住赵俞琛的裤腿,扯了扯说:“哥,救我……”
“狗崽子,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我们老夏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不男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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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男人厮混,我打死你!”
夏父狰狞面孔就伸手去抓夏迩,可赵俞琛往前方一挡,他根本没有下手的余地。
“就算是父亲,也不能打人。”
“滚你的,再不滚我连你一起打!”
“好,你来。”
赵俞琛面无表情,夏父就欲发作,却在赵俞琛冰冷的目光中感到一阵恶寒,大夏天的,他在这个看似温和的年轻人脸上看到了一种凶犯才有的狠毒与无情,他身上有死亡的味道。
夏父咧出一口黄牙,示威性地扬了扬拳头,扔下一句狠话,扬长而去。
赵俞琛缓下神色,转身扶起夏迩。
“回家。”
夏迩一瘸一拐地跟赵俞琛回到出租屋,眼泪还挂在脸上,但他固执地不肯出声。
既然到了这一步,赵俞琛索性不再隐瞒。
“你父亲为什么打你?”
“他,他一直打我的。”夏迩又开始逃避。
赵俞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他耐心地问:“是不是因为你跟男人的那回事?”
夏迩惊恐地后退一步,根本不敢看赵俞琛。
“不,不是。”他极力抵抗着,撒着谎。
“我听到了,也……看到了。”
“你,你看到了什么?”
赵俞琛很不愿意去戳破什么,但此刻,他无法忍受此种堕落,你已经出卖了肉/体,还要在谎言中出卖灵魂吗?你才多大?
赵俞琛吐出两个字,“张总。”
夏迩惊叫一声,“不!不是的!”
“你在……卖/身,我知道。”
“不!”夏迩难以置信地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赵俞琛摇头说:“你不必对我撒谎,我本来对此并不……在意,但既然已经到了你家长都知晓的地步,你也应该知道,卖/淫,在中国是犯罪。”
夏迩瞪大了眼睛,这才回味过来昨天赵俞琛说的那句,什么什么是违法犯罪的行为。
“不,我没有。”
“撒谎没有任何意义。”赵俞琛的语气带上了律师独有的不容置喙,他有着对于“真相”的绝对自信。
“不。”夏迩泄气般地往地上一坐,眼泪直掉。
“夏迩!”赵俞琛声音带上了厉色,夏迩哆嗦了一下,捂住脸恸哭起来。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
夏迩吓坏了,好像已经不是在解释,而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话语急促得就像雨点,慌不择路地从嘴里跳出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些人,张总他,他想要包养我,可我不愿意,可他会把我摁在桌子上,我,我跑得很快,我总是跑,有时候他们着急,会动手……可我不能报警,我签了合同,我要赔好多好多的钱,我没有那么多钱,我没有……”
赵俞琛震惊,他蹲下身,抚住夏迩单薄的肩:“你说什么?”
“我没有卖!我没有卖/身!因为我,我一直,一直……”夏迩抬起头,死死盯着赵俞琛,有些话到了嘴边,他已经控制不住。
“我一直都爱着你!”